“是。”
马元贽一垂首,松下牢门的铁锁,送李怡入内,一回身,喝道,“你们都下去吧,不得传召,不准入内!”
李怡的手,拂过脱皮的墙面,直捋到柴小妖跟前。
柴小妖睡在角落的石床上,紧挨着墙壁,瑟缩成一团,寒冷的冬天,身上的衣服,单薄的让人不忍直视。
“皇……皇上……”
听到动静,她才勉强的撑起身子,半对着李怡,蓬头垢面,污秽的脸上,泛黄的没有一丝血色,绽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李怡的眼眸中,泛起一圈浓重的水雾,冷冷的背过身去,可身后的人,仍旧不依不饶的在唤他,“皇上……皇上……”
终于,柴小妖从石床上爬了起来,只一伸手,未搭上他华丽的龙袍,“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磕的头破血流。
冰冷的泪水,肆虐的掩了面,她爬起来,哭的声嘶力竭、无以复加,“智能……智能……”
每一声,都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流出血来,他望着天,闭了闭眼,再也抑制不住,一转身,把她拥入了怀中。
她瘦小的身躯,落在他的臂弯里,薄的,像一张纸,让他心痛。
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肩头,眼睑如同夏日里的泉眼,不断的涌出泪水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凌乱了容颜。
“小妖!哭吧!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哭出来吧!”
他的表情凝重,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捋着她的后背,承受着她的小手,肆意疯狂的捶打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真实的痛到心底的最深处!
自从她离开,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虚无的泪。
如今,她伸手可触,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终于,她哭干了眼泪,麻木的把脸靠在了他的身上,偶尔发出几声抽噎,就那样静静的,良久,一言不发。
长长的睫毛微动,扫过倾世的容颜。
顿道,“是不是,我若不找你,你便从此忘了我,再也不来了?”
李怡闻言,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炙热的胸膛,紧紧的贴住了她的面颊上,急道,“你自己听听,自从有了你,朕的心,何时曾由过自己?”
眸色一深,厉道,“只是,你这次实在是太任性了!当着那么多妃嫔、奴才们的面,大骂朕的皇位来的不正,让朕下不了台,朕就算是做样子给他们看,又如何能轻易的宽纵了你?”
“皇上……”
柴小妖一咬牙,忽的一笑,含羞的倚进了他的怀中,撒娇道,“臣妾一时鲁莽,知错了,还不行么?”
“你呀!”
李怡见状,怒色顿去,手指轻轻的往她鼻尖上一戳,一脸的宠溺,叹了口气,笑道,“整天调皮捣蛋!给朕惹麻烦!可朕就是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呕~”
她一笑,忽的捂住了胸口,喉咙里泛上一阵强烈的干呕,胃里翻江倒海的,很是难受。
“怎么了?小妖~”
李怡一脸的担忧,赶紧扶正了她的身子,一杯水适时端了上来,一转脸,对上马元贽骂道,“狗奴才!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准备轿子,抬娘娘去甘露殿,宣太医来!”
“可是……皇上……”
马元贽一怔,尴尬道,“平时,主子们哪有来天牢的?从后宫抬轿子来这儿要耽误些功夫……”
李怡想也没想,脱口就道,“那就坐朕的轿子!”
于是,皇上的玉辇,抬着一个女囚犯,不仅出了天牢,还入了皇上的寝殿,此传闻一出,立刻在皇宫内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此时,最热闹的当属甘露殿,压成摞的宫女、太监们挤在殿门前,踮着脚、猫着眼的往里面看。
“就是她!那天,在两仪殿,还指着皇上的鼻子骂呢!”
声落,宫女们又是一阵唏嘘。
忽的,殿门一开,晃倒了数人,马公公甩着拂尘,赶鸭子似的一扫,骂道,“去去去!各宫里都闲着没事做了吗?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数人赶紧爬起,做鸟兽状散去。
“外面是谁,那么吵?”李怡怒声一喝。
马元贽“啪”的把殿门一关,带着笑脸,折返了回去,“回皇上,是李妃殿里的丫头们,忒不懂事,老奴都说了,皇上有要事正忙,可她们还是一连几趟的来请皇上过去!这不是添乱么?”
一双贼兮兮的眸子,饶有深意的睇了一眼床榻上的柴小妖,柴小妖颔首一笑,随即望向李怡,轻轻咳嗽了两声,弱道,“皇上……您还是赶快过去吧,莫要为贱妾耽误了姐姐的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