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宝爷擦肩,源凰凝望着宝爷的背影,莫名的心里浮出不安。
凌寒殇见是源凰前来,便将手中的吏史收到了一侧的抽屉中,绕过桌来迎她:“辛苦你和禾暖,将书房收拾得很干净。”
源凰回首,对凌寒殇的赞美,行了一礼以对。
“天还早,只呆在府里怪闷的。今天,我带你去一处,赏景。”
赏景……源凰敛了敛神色:“天还早,我们还是等天黑下来再出去吧。”
“怎么,怕别人看你?”凌寒殇刮刮她的鼻子,调笑道:“谁愿意看,就看去吧。总不能因为长得太美了,就不出门了呀。你看,我不是一样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如此美丽的容貌,非要掩掩遮遮的,是很多人的遗憾啊。”
“遗憾?”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凌寒殇抚着她的颊,似是永远都看不够、赏不够。而被她称赞的源凰,敛了敛眉,虽是羞涩,但并不忸怩:“既然不反对我的提议,那么,我们就走吧。”
不消说,火雪看到两个大美人出现在面前,又是一阵激动的蹬蹄扬首,从鼻子里哼出委屈的调子。
源凰任由凌寒殇将自己抱到马背上,一鞍双璧,她交待:“抱紧我。”
源凰极为听话的抱紧了凌寒殇,火雪就撒开了蹄,向着京城外奔了过去。
京郊跑了半个时辰,源凰觉察到自己已在向上行,便将头抬起,好奇的张望。
秋已深,原本已应凋碧的叶落了一地,但抬眸望去,枝叶仍繁华,不同的是那些叶都是红的,满目的红,层层叠叠,如峰峦叠障、若猎猎旗艳,一条小路蜿蜒向着山顶攀爬,逼近了云端。
林间有啁啾的鸟鸣、有悉碎的风声、有飒飒的叶吟,还有火雪的蹄声。
“美吗?”凌寒殇低首问源凰。
“这是哪里?”
“枫林。”
“停车坐爱枫林晚?”
“信缰游马晚红枫。”凌寒殇单手绕过源凰的腰,一手扯着信步前行的火雪,火雪额上那火般的毛发与枫叶同被风儿吹拂着,年轻的它也爱煞了这里漂亮的景致,一步步摇头晃脑,时不时瞟上两眼背上的美人们。
“以前,常常会骑着马来这里散心。”凌寒殇贴着她,声音柔柔的:“特别是霜降之后的清晨,枫红又兼银妆,别是美丽。有一年,寒冬来得早,枫叶不待落了,就下了场雪。雪还没有散尽,已经结了冰,剔透的冰层下枫红正浓,那才真是美不胜收呢。来了这儿都只为了看景儿,哪有人顾得上看我呢。”
源凰但笑不语,惹来凌寒殇眉锋一立。
“美人儿你笑什么。”
“怕是,不是顾不上,是不敢看吧。”说什么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出现会招来无数围观,而凌寒殇的出现,只消一眼就会被她眼中的冷峻与威仪吓倒,还有谁敢明目张胆的看呐。
“果然是真相啊。”对源凰的话,凌寒殇除了一句真相,只有沉默。
是谁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是谁说,执手相挈夜夜心!
一路听着马蹄声,赏着枫红,连风都变成了暖暖的。
凌寒殇紧紧握着源凰的手,仿佛不小心她就会被风吹散了般。源凰偎着她,感受着她将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相贴的清冷却有无尽的缠绵。
“看,看那里。”凌寒殇埋在她的颈边,嗅着她那独特的气息,指了指前面。
火雪停下了脚步。数丈之外,已至了枫林的边缘,风悄然的变大了。
呈现在源凰面前的是四四方方的一座城池,被规划得很好,繁华且美丽。
“那是京城吗?”
“是啊。”
凌寒殇下马,与源凰一同走进了临山而建的小亭,在这亭子里可以将美景看得更加清楚。
“中间的,就是皇城了。那座看起来有点黑黑的,就是凌王府。京城之所以是四四方方的,就是因为有很多府邸都被建在了里面,都是四四方方的。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就是当初负责设计规划的工匠,个人的喜好。”
“工匠可以决定城池的模样么?”
“嗯。每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主观意志去做事的。”
“嗯。那里,那是什么地方呀。”源凰指指距离皇城不远处的建筑群:“那里的建筑模样很奇怪呀。”
“是啊。那是二十年前才建的,据说是围猎场,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没有用于围猎。至于最终用来做什么,谁在那里,我也不知道。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它的建筑材料是石头,很普通的石头。”
“你也不知道呀。”源凰绕到亭子的一畔,仔细端详着,突然笑着问:“为什么工匠要将它设计成为‘月’字型呢……”
“‘月’字型!”凌寒殇一怔,连忙绕到她的身边。
也许是看习惯了,也便不注意,经源凰一指点,凌寒殇真的看清了,那建筑物的排列显示出了“月”字,与四四方方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乍看上去,就如城中之湖一般。
为什么是月字呢?
凌寒殇的心中泛起了疑问。
“有什么不对吗?”源凰扯扯凌寒殇的衣袖,言语间尽是不安。
“没,没有。”
建筑物的规划是可以依照工匠的喜好来安排的,但是最重要的一条是,最终建设成什么样还是要由皇上或皇上足以信任的人决定。
建成月字型,若是如此明显的话,那么不是皇上首肯就是皇上最为亲信的人决定的。
但是,莫名的,这个月字型就在凌寒殇的心中扎了根。不为别的,只为封号中涉及到了“月”的,只有父亲和自己。
且不说此型并不合适做城中的围猎场,有谁在那时敢冒着大不讳,将“月”字筑于京城之中!
日前的画,此时的京城,都令凌寒殇心中泛起层层的不安。也许,这些都指向自己的父亲吧,特别是这二十年前的建筑,正巧与父亲死去的时间如此的吻合,到底,二十年前,发生过了什么!
将源凰紧紧抱在了怀里,凌寒殇那已决定要放下的心事又拾起。
有种令她的心悸动的感觉,那就是——历史的书卷已在她的面前缓缓展开了。
源凰埋在她的怀抱中,突然掂起脚尖,在她的耳边轻轻递上一个吻:“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凌寒殇淡淡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何谓伴君如伴虎,她是知道的。从她第一次带兵出征,就已经知道了。
“源凰,是你的。”
“要说‘我是你的’。”凌寒殇低语,柔柔的。
“我是你的。”源凰闭上眼睛,发自内心的道:“我是你的。不论会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都会支持着你。”
“我会当真的。”柔柔的、颤颤的,凌寒殇全身的重量加诸于源凰肩上,犹如溺水的人抱紧了浮木。
“凌裳。”源凰亦抱紧了她。
源凰望着清澈的天,被全心信任着的她暗暗立下了誓——此生会永远都属于现在抱紧着自己的人,天之高、地之阔,见证此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