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栖身的破屋,脑袋被涨得满满的感觉充填着,无法思考。走过的路是陌生的、所见所听都是陌生的,却又异样的熟悉。
当她看到那破旧的屋子时,莫名的悲恫一下子拥紧了她。说是破屋已是抬举了它——灰铜色的屋体是由木板拼凑起来的,露出因潮湿而泛着淡青色绿苔,年久的缘故已有很多地方出现了龟裂,爬满了名为沧桑的腐朽。屋顶上几缕生命力顽强的草丝已抽出嫩嫩的芽儿,在微风中摆动。理论上称为窗口的地方,白色的草纸已有几处破成了洞,被风左右着。
门早已拿来烧掉了,阳光就透过了空洞射进屋中,投在那躺在稻草上一睡不起再也没有烦恼的人身上——那是她的父亲。在他身畔,侧坐着的女孩散乱纠结在一起的发软软垂在脏污的棉衣上,安安静静的玩着地面上的灰尘。
看到她出现,甜甜的微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向她:“姐姐……”
咸涩的液体滑入口中,再也顾不得去想什么怪异不怪异,抱紧了扑入怀中的孩子,蹲下身给她理了理头发:“紫衣乖,姐姐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与紫衣紧紧抱在一起,嬴七子的心才略微安定了。
数天后,将父亲的骨灰带在身上,换了干净衣服的嬴七子牵着妹妹,最后看了一眼祖屋。
难得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寒月王凌寒殇,没有卖掉自己但拥有了葬父的钱而且还能有相当一笔财富安置生活,其代价却是被驱离京城。嬴七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得到这样的结果。
可是,与王爷理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既然钱财凌王出了,京城再繁华也没有她们姐妹的出路,何况亲人已逝再无牵挂。嬴七子不想去验证七天后会看到自己的通辑画像是不是事实,与其留下她更愿意带着紫衣远走他乡。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约的不安埋在她的心底,怎么也抓不到。
怀着满腹的心事,嬴七子拉着紫衣缓缓走在通向京城外的石青路上。
突然,一声马嘶传来,就见远处一骑扬尘,身着黄衫的少年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放声吼叫:“都让开,让开!江南第一美人进城了!都让开,江南第一美人进城了……”
江南第一美人?!嬴七子速速将妹妹抱在怀里,让出大路,那策单骑就贴着她的身飞奔而去。而身畔而响起看热闹的人零碎的八卦声:“一个**女子,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美人啊,看看,看看……”
“也就现在饱一饱眼福,人家啊,是直接载去临仙楼的!啧,说是江南第一美人,也就是个名堂罢了吧!”
“不不,不是名堂,是真的很美!前两天就已经到了,还有人看到她上街呢……”
“咳,天天上街的人多了去了,哪个是美人……你看到她了?”
“没看到,听说是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哎,不过啊,那美人很好认,头发是暗红色的……”
“那可稀奇了……”
“还有更稀奇的呐!她啊,是来京城卖身的……要卖个好价钱啊!”
一边推挤着不断涌过来打算看热闹的人,嬴七子的眉越皱越紧,当她听到头发是暗红色的的时候,呼吸都要停止了。
是的,毕生无法忘记,她的救命恩人啊。
难道那就是江南第一美人吗?出身**的第一美人吗?
“啊!来了!”不知是谁迸出呼喊,只见由城外入京的道路上一辆四匹马拉的华美车子正被五骑彪形大汉护着缓缓而来。
车子走得并不快,比先前开路的单骑慢许多。一方面是怕太快的话会惊了车里的美人,一方面则是为美人大肆宣传。
那辆马车很美,做成了宝塔形的顶,四周则以轻纱作壁,梁骨则是洒金的雕花柱围簇而成。美人斜倚在车中的软椅里,姿态慵懒。风儿与马车的颠簸令轻纱缓缓飘动,露出那掩着丝纱的脸。即使只有双眼和发丝露出,也能令人感到惊艳,甚至忍不住去追赶马车。
嬴七子将妹妹抱到怀中,被人流挤来拥去。
嘴上说着不感兴趣等等的话的人,此时都变成了簇拥者,急不可耐的涌上去,想将美人看得更清楚些。
坐在车中的美人似乎是累了,漠然的眼扫过疯狂的人群,投向仿佛在天外的皇城。在那皇城里,住着当今的皇上,那个对很多人来说高不可及的神一般的存在亦对很多人来说理应死去的存在。
被阳光温暖透了的风吹过,那如雾的轻纱被吹出了涟漪。
嬴七子仰起头,马车就在她面前过了,留下那曾熟悉的香和绝尘的暗红色发丝。
是,是的,是她!
莫名的狂喜和隐约的不祥在她心里同时涌起。
不顾一切的,她喊:“等,等等我!”
抱紧怀中的妹妹,嬴七子忘记了她要出城的初衷,向着临仙楼狂追过去。
从来没见过女人追美人,一时间人群只顾盯着嬴七子怪异的行为看,而忘记了自己也要去临仙楼看美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