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繁繁花复叶,日日月月春又秋。
春寒乍暖,几枝梅抽出嫩嫩的新丫,悄悄的绽着粉嫩的花朵,给寂寞单调的早晨带来新鲜与俏皮。不知何处得讯而来的蜜蜂忙碌着,暗暗的香在空气中流动,曛了整园的淡雅清新。
小心绕过了舒展舞姿般的树丫,看似疏植的树木其实栽种得极有技巧,七拐八弯的躲过每一棵树,向着被梅簇拥着的林深之处那道俯首作画的身影挪移过去。
满脸带着做坏事的诡异表情,身着滚金边白袍的年轻男子小心的将头从凌寒殇右侧探过去,瞄了一眼那正在笔尖下成形的姿态——只可惜视线角度有问题,无法看清全貌。
“寒殇兄,画什么呢……”戏谑的声音和不知收敛的音调响在凌寒殇的耳边,年轻男子微笑着侧头看着凌寒殇。
“原来是九王府的少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凌寒殇眉头也没蹙一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笔搁下,拱手行礼。
“怎么着都吓不到你,无趣!”将凌寒殇那多礼的手挡到一边,挑了挑眉瞄着还没完全画完的画像:“不知这画像上的人是不是……我嫂子啊?!”
“通辑要犯!”凌寒殇从一侧的石桌上取来茶杯,递给盯着画看个没完的人。
“画通辑要犯的画像什么时候成了寒月王的差使了?”显然凌寒殇的说法不能劝得住好奇心颇重的人,他将架势摆开仔细研究着画上的人:“不得不说,寒月王画功了得,随便几笔水墨就将这么个玉人儿描了出来,真不愧是当今鬼斧神工第一人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要犯值得王爷亲自动手?”
凌寒殇睨着嬴七子的画像,想到的却是那天娉婷的雪纱女子。本就是管了场无聊的闲事,就是个不知名姓的陌路之人,帮了自己不肯助益金钱的卖身女,为何偏生要教那可怜的女子速速离京?又为何要在这里真真的画着她的画像——难道要真的贴满全城吗?话已出口,即使自己不知道缘由为何,也不可能言而无信,即使这信字不令任何人感到开心。
也许,若是嬴七子能问出那姑娘芳名,也不至于被撂下狠话,驱离此地……
凌寒殇为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喝了一口清茶压压心神。缘着指尖的略微慌乱,叮呤撞出一声脆响。
欣赏着画的人敏锐的瞄着凌寒殇,上下打量了打量。
“果真不同凡响?是偷了你什么吗?”
听出话语中不怎么令人高兴的试探和打趣,凌寒殇搁下手中杯子,言语间凝上了霜冷:“有什么事劳烦少王爷大驾光临呢?听说少王爷大婚,理应还在忙……才对啊……”
“不瞒寒殇兄说,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跑来找你的。”终于将目光从胶着的画像移到了一园的梅树:“你这寒月王府高院深庭的,我这一路行来,只见机关不见仆佣,天天生活在如此自闭的地方,寒殇兄你不会觉得闷么?”
“听少王爷这话,我这王府根本没入您的法眼——是,是啊,寒月王府是比不过您的九王府,您是皇上的亲侄子嘛,我算什么……”无视于少王爷本来的语义,凌寒殇轻轻哼道。
“您可是皇上亲封的寒月凌王啊!认真论起来,您的品级是在我上官潇凡之上的!”顿了一顿,上官潇凡嗅了嗅茶香:“是皇上派我来看望凌王你的。”
“皇上……实在是身受不起。”凌寒殇听到“皇上”二字,才稍微敛了敛神色:“若皇上有何吩咐,传话一声,我定当亲身觐见。劳烦少王爷您来找我,令我惶恐、惶恐……”
“这些客套话听着真别扭。”上官潇凡皱着眉头,搁下了空杯子:“咱们也是从小相识,咱兄弟们还须这般客套么?寒殇兄你哪都好,就是这生份让人受不了。”
“您是皇室谪出,但我为人臣子,即使蒙幸被皇上封王,也不敢逾越……还是客套些、生份些好。”
总是坚持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上官潇凡无法理解人为什么要有坚持,更不理解被他影响了十来年的凌寒殇为何还是这副模样。
“皇上当然也很想大方方的来给你下御旨,但是……你这府邸一般人入不得啊。不说别的,就这疏华园都以五行八卦阵布置,差一点我就迷失在里面了呢。就不要提……”说到愤愤之处,上官潇凡伸出手指着正门的方向:“你那空荡荡的大门,进来和进了鬼城一样。自打几年前就没有人敢擅自闯入了不是吗?再说,你这连看门的人都不见得有,谁敢来啊!”
“人少,清静。”凌寒殇淡淡的回应:“皇上,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看到我大婚,咳……皇上就想到凌王你现在还孤身一人,于是派我来劝劝你,劝你早纳家室——皇上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人选?”纳家室?!凌寒殇忍不住想笑。但是听到上官潇凡的最后一句话,又着实笑不出来了。
“啧、啧!”上官潇凡摸着下巴,半是认真半是玩世不恭的望着凌寒殇:“寒月凌王天生貌赛潘安、宋玉莫能及也,能配得起你的必定是当世倾国倾城之女子,这人选可是费了皇上不少心思啊!不知翰林院林学士的堂家内宅那位以绣工闻名的小姐,你识不识得。”
凌寒殇拂袖挥开上官潇凡凑近的脸。
“这件事……”
“虽说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需要自己拿捏,毕竟婚姻不可儿戏……寒殇兄没有父母作主,还是尽早有个打算,说与皇上听吧。不然,他等不及了就赐婚了!”上官潇凡有意无意的瞄了瞄没有画完的画像。
“等我画完了,就把它贴满了皇城。”注意到上官潇凡那还是不相信的眼神,凌寒殇无意多做解释:“事情说完了,少王爷要回去陪着少王妃了吧?”
“呵呵!”不是听不出那逐客的意思,但是上官潇凡没打算听凌寒殇的,他一把拉住凌寒殇:“那是皇上的事,因为我说我还有事找你,皇上才叫我顺路捎给你话的。”
“你找我?”八成没有好事。凌寒殇心中补全着这句话。
“江南自古就是出美人的地方,为人臣子的哪有这么自由的时间去江南看美人呢?当当当当……于是美人就自动送上门来了!”上官潇凡再次抓牢凌寒殇,兴奋的比划着:“据说当今第一美人今日抵京……”
“关我何事?”
“唉……”叹了一声,上官潇凡摇摇头:“看来寒殇兄是不知道啊。这美人年方二八,声名却在江南大得很——举凡琴棋书画样样为精,凡是有幸见过容貌的皆嘅叹世事弄人,给了那么一副好皮囊……怎生不幸偏堕**!”
“那更是与我无关了……”
“还没见到怎么能说无关,你知道她来做什么的么?她是来……”凑上凌寒殇的耳畔细细一说,凌寒殇微微一愣,不等回过神,已被上官潇凡拉起:“走,一起见识一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