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楼梯口左侧有一处做成了花朵绽开模样的亭状悬空平台,设有桌椅小几,置着琴筝纸墨,栏杆被流苏环绕着,焚香流风无限雅致。那是名不列花魁的普通姑娘等待恩客点选的处所,亦承担着为临仙楼客人们拨弦弹琴、挥毫丹青之责。
临仙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有名**,即使是普通的姑娘,其姿色亦是堪比其它勾栏的花魁,少了倨傲势利之气更显温柔娴雅。弹琴作画都是中规中矩的,颇有口碑。但今天,在那向来正儿八经的美女队列里,多出了个颇不老实的美女。
那姑娘摇晃着腿,斜斜歪在柱上,纤纤玉指涂着淡玫瑰色的丹蔻,淡蓝半透明的纱衣罩着祥云团花的金缎料裹胸,掂着丝绢小帕儿的手探向身边的姑娘,抬起人家低垂的下巴。透过淡蓝的纱衣,隐隐的勾勒出她娇美匀称的手臂,呈现在宾客们的面前。以那漫不经心但又显得非常专注的神情欣赏了良久后,居然就凑上去,亲了亲人家的脸——看似是亲昵的抱着人家的胳膊实是阻止对方躲闪。
漠雪左顾右盼了一下,就看到视线所及之处,净是斜斜瞄着那边的恩客。
果真有意思啊!
“那是谁?!”
“那就是新来的花魁!”
漠雪挑高了眉稍,越发觉得有趣:“把她给我叫过来!”
嬷嬷太了解漠雪郡主的声名,不敢多说,立即移动那略微发浮的身体,向正非礼姑娘的美女恶狼般的扑将过去。漠雪的眼神随着嬷嬷移动,她分明看到那张从来都是笑对客人的脸上弥漫起压了阵的乌云。
着淡蓝纱衣的美女从容的搂住了身畔姑娘们的腰,若是忽略掉她的性别,此时她的所作所为只有“色狼”一词可供形容。
漠雪将茶凑在唇上嗅了嗅那醇醇的香,在天顶透下的阳光映照下,骨瓷杯略显蛋青色,圆润精致,明亮的茶汤投着金灿的光圈,杯与茶相合相融,美哉!
“小爷……姑娘带来了!”嬷嬷拽了拽带着娇嗔表情的花魁,而后者除了谨守礼仪半是不情愿的向漠雪行礼外,还在恋恋不舍的瞟着平台上的姑娘们。
漠雪将双眼从茶杯移到她身上,细细打量着。
虽说美女俊男她见得多了,但像面前的花魁般灵动却不给人刁蛮感的,还真是没有。
“嗯!”将手中的杯端到花魁面前,漠雪以下巴努了努。
“啊?”心不在焉的美女眨眨眼,看看自己面前的杯子,顿了一顿马上换成了娇柔的笑,无骨般的手就欲接过杯子:“小爷……”
“看看杯子里面!”漠雪举着杯,另一只手懒懒的撑着腮看着她。
敛了娇笑,她低头看着那杯水,借着那水做的镜面,抬手理了一理鬓发。
“呵!”漠雪还真是头一次遇上如此极品的花魁,她看了眼嬷嬷,发现嬷嬷双腿正微微颤抖着,脸上青黑交错一片:“里面的人,美吗?”
“嗯!”干脆坦率的点点头。
“比起她们呢?美吗?”
“她们更漂亮一些!”伸出手将那杯托在自己的掌心,柔柔送回漠雪的唇边,她的笑由娇柔轻嗔变得端庄淡然:“再美,这面皮,也是给别人看的。”
“你是新来的花魁?”
“我是嬷嬷买回来的赔钱货。”摊摊手,在漠雪脸上看出要留下她伺候的讯息,便将嬷嬷借着向前走了两步那腰肢一摆,生生挤了出去,自来熟的坐在漠雪身边,专注着漠雪。而后以手背蹭蹭漠雪的颊,咯咯笑起来。
“嬷嬷怎么会看走了眼的呢?”漠雪斜斜睨了眼惊恐不已预备着逃走的嬷嬷,品着那盏茶。
“唉……”似有若无的蹭着漠雪的脸颊,那滑溜的身子主动的偎近了漠雪,悠悠的这才开口道:“我呢,当然是看腻了原来那城里**的姑娘们,恰好嬷嬷出现并相中了我,把我带来京城的呢!我要是不表现得像个花魁,那嬷嬷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哦。也就是说姑娘以前不是花魁喽!”
“就算是,我也没接过客。”
“哦?”
“你不信呀?!偌!”纱衣一撩,嬷嬷来不及阻止,那条光洁的臂已呈现在漠雪面前,艳红如血的守宫砂跳进漠雪眼中:“嬷嬷说得没有错,我的确是个赔钱货!以前的嬷嬷巴不得我被买了去呢,虽说卖我时她们讨价还价了好久,把我的身价压得极低吧,可是我还是看到当我走时,原来的嬷嬷偷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漠雪捉住不断骚扰着她的手,觉得无聊的人生居然多了一些趣味:“向姑娘讨教,为何赔钱?”
“哎呀哎呀,有哪个恩客受得了我呐!虽然凭我的姿色还达不到倾国倾城,也算生得国色天香。可是!我在**是和他们一样,泡姑娘的。他们招来的姑娘,都被我泡了,你说谁还理我啊。再美,有用吗?”
一边说,一边表情生动的做出各种表情以配合语言。一眼瞅瞅平台上的姑娘们,一眼瞟瞟身边被招的姑娘们,然后专注着漠雪笑得可爱。
“有趣。”捏住她的下巴,漠雪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她:“如此美丽,又是处子之身,行为却像个登徒子。**中,纯洁的女子果然是少。”
“嘻嘻!”猛的将自己凑近了漠雪,她的眼睛明亮极了:“纯洁不取决于行为而取决于思想。女公子生得一副好皮相,‘美人’就是指你吧!”
漠雪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不知等你知道我的身份后,是不是还能说出同样的话呢?”
“我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哟!请不要怀疑我!”她做出捧心状,从那双专注的眼中,漠雪看到自己的脸。
突然,漠雪心中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你很喜欢欣赏别人?”
“对呀!”
“嗯,那你有没有兴趣欣赏公认倾国倾城倾天下的美人呢?!”
“啊!好啊,哪一位啊,哪一位啊……”
“那你这赔钱货,就要跟我走了!”
“这我作不了主!”耸耸肩,眼晴已经移动到了其它的姑娘身上。
漠雪向嬷嬷勾勾手指,笑道:“你这位花魁就卖给我吧,价钱随便你出,去八王府要钱。”
“八王府!”从众姑娘身上收回了口水,惊愕的扭过头,超清晰的喀巴声,她已捧着脖子呼痛叫疼了。一边叫着疼,一边看着漠雪,她斜斜倚着桌子,茫茫然带着狐疑。
“本宫是八王府的郡主。”
“郡主啊!”她蹭到漠雪身边,挨着漠雪坐下来:“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忍住问候上天大地的冲动,漠雪拍拍她的肩膀:“我是买了你去伺候另一个人的哦,先去给本郡主收拾东西去。”
不需要嬷嬷开口说什么,漠雪看中的那就是她的。只要她不相中龙椅——当然,她对那种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望着扭摆着腰肢离开的花魁,漠雪的唇角浮出超淡的微笑,不过这抹微笑倏的就淡下去了。
“嬷嬷,她叫什么名字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