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黄沙堆掩着几缕淡淡的绿,在一望无际间无助而又顽强。连绵起伏的沙包缓缓的推动着时间流逝,让日头忽的从这一侧就转到另一侧去了。看似有气无力的阳光投在皮肤上,竟如火烧般,天与地接在了一起的酷热干燥。每当风起时,卷起的沙雾,遮天盖地能飞速的吞没千军万马。而风过后,一切的痕迹都如同甩完了的牌被重新洗过。
人生若止如初见。
如此文雅的诗句不合适此时吟咏,可是它自然的跳了出来。而后就是一连串迸溅着鲜血、染着焦土味、布满了污迹的回忆。可是,它们又是如此圣洁,顶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被用来填充着战场。
又是一阵风,夹裹着细沙打在颊上密密的如针扎般,耳边响着着金属的铿锵之声,隐约带来了粗犷的呼号声。
没有所谓文明的践踏,所入目的都以原生态模样肆意的展现着自己。即使前一秒还血流成河、尸身遍地,下一秒就会被无声无息的抚平。若是没有人的挖掘,也许要过上许久,某一阵风儿过了,才能露出那苍凉的白骨,被沉冤的悲凄得以重见天日。只是那时刻,怎生认得谁是谁非,来去何从?
眯起双眼,一口长长的气缓缓的呼出,铠甲牢牢的绑住了身体,沉重感却压在了心头。唇角挑起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哂笑,只会在奏章上操闲心的文臣们是不会有机会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的,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可以发挥至极致的想像力去臆测边关的情况。
耳畔隐约传来娇俏的笑声,远远一团淡蓝的身影正坐在视线刚好所及的位置……凌寒殇唇角微渺的笑意倏的敛去,微妙的动作一丝不落的看在了侧立于畔的景凌眼中。
“要辜负漠雪郡主一番心意的话还来得及?”景凌凝望着凌寒殇的表情里有一丝明显的羡慕,因为凌寒殇此时正揉着耳朵,微眯起眼睛。
“然后换那愠神亲自来表达她的关心吗?”
“她不算愠神吗?”景凌意有所指的看向令凌寒殇不爽的女人。
“郡主从哪里找回来的?”
“临仙楼。”
凌寒殇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那颗即使面对敌人都不曾多跳几下的心,一字一顿的咬出问题:“她、来、边、关、做、什、么!”
“解决您的需要。”景凌无畏的直视着凌寒殇,细细打量着那久未曾见的极美容颜——荒凉的边疆最有名的风景线。
“需要……”凌寒殇捏紧拳头,齿缝缓缓挤出话语:“她拿这里当了什么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个月之前……”
秋寒悄悄袭上了京城的每一寸土地,凋碧的叶子打着旋纷纷落下来,铺在描绘着岁月印迹的青石路上,衬得烟雨后的皇城越加雄伟,又不少半分古雅之气。当然,不论皇城多么美好,老百姓们生活的重心只在加了几件厚衣服需要的花费打哪儿出、天黑得早了要用更多的灯油诸如此类的事情。再就是保持着机警,随时躲开飞驰而来的锦衣公子哥儿们,围观出了**的美人儿——据说自从源凰被凌王接出**,带美人儿回家越来越常见也越来越公开化,但却再也没有人会想起临仙楼中凌寒殇掷下重金收纳翌日便被买断不再出现过的源凰。甚至凌寒殇,也由于长年征战在外,余给别人的只是存在着的模糊印象罢了——若凌寒殇搬师回朝,肯定大把的人会去看。不是去庆祝凯旋、也不是贪看那倾国的美貌,而是对他们来说凌寒殇就似标志性建筑物一般,即使从不敢抬头正视那张脸,依然要主动去跪拜迎接的。
“驾!”听到那熟悉的断喝,机灵的百姓们马上向左右两侧闪避,就见一骑白马追风般掠过,于是发型皆乱。淡定的整理一下,便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马才一停稳,马背上那着宝蓝衫的漠雪郡主便飞身下马,停在临仙楼越来越气派的大门前,骚了一下马脖子的鬃毛,将缰绳随手一丢,任身后的马倌扑过来接,自个儿大摇大摆的就迈进了大门里。
明知道漠雪是女扮男装,嬷嬷还是热情的迎了上来:“小爷有段时日没来了……”
漠雪轻轻挥着鞭,悠然踏进门:“最近有新来的姑娘了吧?嬷嬷!”
“有啊,有啊!”
“那招来,让我瞧瞧!特别是红牌的花魁!”漠雪挑了一处雅间坐下,将腿翘起来,斜眼瞅着跟到身边的嬷嬷。自从源凰被买走,脉脉就本能的对京城有名的皇族有了恐惧感。
“小爷,姑娘倒是有那么几位,不过,咱打头牌宣传的那位……您还是不要见了吧。”
“哎,这是什么道理。”漠雪敲着桌子,斜着眼瞅着嬷嬷:“我是听说了临仙楼来了位花魁才来见识一下的,又想藏起来吗?嬷嬷你眼光好,自从源……哦,我就特意打听着临仙楼的美人,总算让我知道你这又有了新姑娘了……我不过是想见识见识,酒水钱我也会照付的,你怕我把美人吃了不成?!”
“不敢,不敢。”嬷嬷为难的叹息:“小爷你有所不知啊!虽然新来的花魁的确是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又会讨爷们的欢心……可是,只是……”
“可是什么?”漠雪听着她利落的称赞着花魁,转念却吞吞吐吐,直叫自己不必见了反而更有兴趣了:“只是什么?嬷嬷故意吊我胃口呢,是吧?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见见这位花魁姑娘呢。她在哪?招呼客人呢?花魁嘛,被有钱的老爷们热捧也是理所应当的!”
捏着临仙楼上等骨瓷杯,漠雪踌躇再三还是搁下了,由着身边的小倌迅速的斟上香茶。
“您在开玩笑呢!”嬷嬷一脸的愁容,完全不像正在从花魁身上赚回钱来的样子:“这回,我是真真的看走了眼了!”
“哟,此话……怎讲……”才说完“此话”二字,漠雪的视线就被斜对角吸引住了,于是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
扯开一朵奇怪的微笑,漠雪向着栏杆靠了一靠,挺直身体略向后仰,使对面的景像尽落眼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