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最后一天,呼叫小粉红,小粉红~~~(>^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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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官差们走了,林庆之拂袖进了保安堂,贺子涵强打精神,站在门口同众人交待了几句,把人劝走,便吩咐人上了门板儿。锦颜瞅人不妨,便从地上拣起那些迷香,做势走到阴沟丢掉,却转头就藏进了怀里。
从后头绕进了保安堂,一干伙计正齐刷刷的站着,垂着手一脸惶然,林庆之坐在椅中,手指下意识的轻叩桌面,来回看着众人,沉吟不语。
锦颜这些日子揣摸陈景望的心思,已经成了习惯,心想依他的行事,这些人未必知情,只怕他是通过不知什么巧妙手段,把这包香混进来的。这些药铺子的伙计,大多是些家贫无着的,才把孩子送过来,图着学点儿东西,也省了家里一碗饭。要因为这个把人赶走,实在有点冤枉。
可是这种时候,又不好插言,只好站在一旁。林庆之皱眉沉吟,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与你们不相干,都家去吧。”那些伙计如蒙大释,赶紧打了个躬下去,林庆之回头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贺子涵这才上前,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贺朱氏也把杜小姐的事情说了,林庆之沉吟的拈了拈胡须,问:“那送虫花来的人,可是那个叫‘杜华’的?”
贺子涵道:“不是,是一个伙计。但是他带来了一点虫花。”
“好么!”林庆之叩掌道:“咱们设了饵想钓鱼,倒被人家当鱼钓了。”
贺子涵十分惭愧,道:“是我太大意了,明明知道不妥,还是……”
林庆之自嘲的摇头:“不是你,只怕是我罢,你带着我那香囊了吧,是不是不顶用?”
贺子涵轻咳,却还是答道:“多少有点儿用处,但是,那迷/香也的确厉害,若不是颜儿及时赶到……”一边说着,便把香囊拿出来递上,林庆之接了,皱眉道:“那迷/香可拿回一点儿?”
贺子涵便去看锦颜,锦颜道:“没有,我原本掐断了拿着的,但后来要对付杜华,又用掉了……”
林庆之瞥了锦颜一眼:“那刚刚的香呢?”
锦颜赶紧上前,把怀里的香拿出来,林庆之摸摸她脑袋,含笑道:“我知道你这丫头心细,准能想着。”一边说着,就细细的检视,锦颜早瞧过了,那香的确是陈家的香,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贺子涵已经道:“这香是做什么用的?”
林庆之道:“我猜,这只怕便是你今个中的那迷/香。”
“什么?”贺子涵大吃一惊:“这……那伯父你刚刚点起来,怎么没事?”
锦颜脑子正风车也似的转,心想他们以这催/情的迷/香陷人,再把这东西放到保安堂,倒似乎顺理成章,可是这迷/香效力如此强劲,林庆之点了这么久,众人怎会没有反应?
她与贺子涵都眼巴巴的瞧着林庆之,等他说明,林庆之却正细看那迷香,又隔了一会儿,才道:“应该便是罢……我当时其实不知是甚么效力的香,但这制香之人,对药理一定十分精熟,连制香也花了十分的心思,竟暗合了天地五行的至理,这香的形状,花纹等等,俱是一正一反,一阴一阳……所以我当时便想,不拘是什么效力的迷香,既有相生,便有相克,两只一起点起,便互相抵消了,反而不会有甚么效果。”
一边说着,便把香给了贺子涵,贺子涵低头细看,锦颜实在忍不住,还是道:“难道就没可能相辅相成么?一起点起,效力翻倍?”
林庆之敲了敲额,道:“相辅相成的自然有,但这两支,却显然不是……这里头门道可多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便连子涵,只怕也得推详一阵子。”
贺子涵苦笑道:“我到现在还没瞧出……”
林庆之点头道:“所以才说这人,对药理极为精通,你小子还得多学几年。”停了一停,又道:“这杜华虽然卖香,但既然他这么轻易便中了迷/香,显然制香的另有其人。这人与用药之道上,只怕是个奇才,若不是做的净是这些害人的物事,我倒真想认识一下。”
贺朱氏一直坐在一旁,她本是个脾气爽利爱说话的,却显然对林庆之十分尊敬,居然并不插言,直到大家都不说话了,才道:“要认识还不容易?人家现在可冲咱们来着了!将来总有撞上的时候!”
林庆之嘿的一声:“难道我还怕他不成?我说他是奇才,可没说我老头子不如他!”
其实林庆之这话倒是真的,陈家的药师制出迷/香,颇费了一番工夫,他却在顷刻之间,就能猜到这药性,单凭这一点,就不在他之下……可是陈家在暗,保安堂却在明,这混水,能不趟还是不趟的好!
锦颜犹豫了许久,还是走到林庆之身前,福下身去,道:“伯伯,颜儿想求您老一件事儿。”
林庆之一怔:“这丫头,忽然这么多礼数,有什么事?”
“那伯伯答不答应?”
林庆之笑道:“你得先说说,我才知能不能答应。你这丫头说的事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应下。”
锦颜只得道:“颜儿求伯伯不要管这件事了……”一开了口,便忍不住眼眶泛酸,低下头来,道:“伯伯,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自己胡闹,误打误撞的拿了那包药,压根就不会有这些事。这人行事这么歹毒,居然把主意打到贞洁牌坊上,真真匪夷所思。这次逃过了,下次真不知他们还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保安堂,对付您老人家,我想想就觉得可怕。若是您,或者保安堂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件事儿遭了什么罪,颜儿死一百回也难心安。”
林庆之早听的皱眉,隔了好半天,才道:“你既这么说了,我没有不允的……”
贺子涵急道:“伯父!”
林庆之摆手止住,续道:“只不过,我纵要不管,只怕他们也未必肯放过我……”
“不会的,伯伯!”锦颜急道:“这回他们害人不成,反陷进了杜华,这事便算是了了!我瞧这回杜华必死无疑……那这样一来,你们要找的卖虫花的人已经死了,之后只要你们不追究,他们做坏事的人,自己心虚,肯定不会主动启衅,就这么揭过了,岂不是好?”
“哦?”林庆之缓缓的道:“他们怎会不追究?”
“会的,伯伯,一定会的,你信我这一回!事已至此,他们知道事败,一定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救杜华,说不定反而加上一脚,让杜华死的更快更彻底些,杜华一死,万事皆休,甚么线也断了,您老要查也无从查起,不如就此撂开手,不要再管了,好不好?”
林庆之只是皱眉看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在她发上:“颜儿,你还知道什么,好好跟伯伯说。”
锦颜一怔,抬头看着他,林庆之的眸光十分凛然,脸上也严肃的没有一丝笑:“颜儿,你明知道杜华只是个小小走卒,你明知道他后头还有人,甚至你还能猜到他会怎么办……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锦颜心头咚的一跳,情急之下说了这么多,实在没想到林庆之会精明至斯,一点点话风也会被他抓到。
她匆促的垂了眼,眼里的泪滑下来,滴在林庆之的手背上。林庆之道:“颜儿?”
锦颜一咬唇,伸手抓了他手:“伯伯!这种时候,您还同我闹!您自己难道不知道?您刚刚不是才说了,这制香的是个高人,就算比起您来也是差不多的,您怎么倒拿自己的话来问我……”
也不用刻意去做状,嘴里说着,眼泪便噼哩啪啦的掉在他手背上:“我现在想想在杜府那时,还是一阵子一阵子的发冷,若是哪一步晚了半刻,现在……我同贺大哥,只怕已经叫人乱棍打死了!他们连这种法子都想的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平白无端的,您老又何苦招惹他们……”
贺子涵半跪下来,扶了她手肘:“伯父,您老不知当时那情境,真真险之极也,便连我想起来,也是由不住的后怕。颜儿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小丫头,怎可能不怕?您老又何必诈她,她若有事,岂会不同咱们说?”
林庆之本来就是冒问一句,被他说的不自在起来,捋了捋胡须,贺朱氏早哼了一声,道:“不是我说你,你只当你见多识广,遇事能猜出个一二三,就自以为是能人了。旁人若也猜出来,就必定是有门道的?我倒觉得颜儿这丫头,是个心思清楚的,比你强的多,你都能猜出来,她必定也猜的出。”
锦颜被她说的脸都红了,轻道:“伯母……”
林庆之也是又气又笑,道:“真个不是自己徒弟便不气势,我老头子只说了一句,两边帮腔的倒说了一车子。”
锦颜看他还是个玩笑的样儿,真个急了,站起来抓着他肩:“伯伯!我同您说正经事,您还顽!”气的又想掉泪,道:“您快点答应我!快点啊!”
林庆之哈哈大笑:“这孩子!你急什么!颜儿,我告诉你,论起用药,你见伯伯我怕过谁?我拿过他的迷/香药粉,就能推敲出药性,你倒拿我制的药粉,叫他去试试?”
贺朱氏也笑出来,拉过锦颜,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真个还是个孩子呢!您这是操的什么心!咱们之前是托大了,只想着他们就是个偷偷摸摸卖药的,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之后,自然是事事提着精神的。你莫瞧你林伯伯、贺伯伯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有侠骨的,既见着了这种人,哪可能由着他逍遥。咱们活了一大把年纪,甚么大风大浪都见的多了,不可能叫自己折在这起子小人手里,你放心就是。”
贺子涵以手加额,低声道:“师娘……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难道师父之前就跟您说过?”
贺朱氏啐了他一口:“你个混小子,这种事还想瞒着我!只可惜一门子老老小小几个人,都没有颜儿一个小丫头成事,竟没想到这卖药的是专卖给女人的!”
锦颜来回看着他们几个,一时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又是难过。遇上了这般大事,他们却仍是轻松自信,竟没一个人有愁容。她忍不住靠在贺朱氏肩上,贺朱氏随手帮她理理衣裳头发,又道:“我明天去打听打听,旁人也罢了,就只是杜小姐不知有没有受到牵连……”
这话一出口,几人便都沉默下来。锦颜犹豫的抬眼,却正正的迎上贺子涵的目光,两人视线一对,又一起别开眼去。
…………
早上几人都起了个大早,锦颜正洗着脸,就有个保安堂的小伙计跑了来,道:“叶小姑娘!那位公子又来了,涵少爷叫我来告您一声儿。”
锦颜一怔,道:“公子?”忽然猛醒是阮凤栖,赶紧应了一声,急急的洗脸梳头,同贺朱氏说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贺子涵正负手站在厅里,见她出来,便瞧了她一眼,却不说话。锦颜有些过意不去,急急的跑出门,先同阮凤栖福了福身,道:“阮公子早。”阮凤栖只点点头,锦颜便道:“请略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阮凤栖道:“好。”
锦颜又急急跑回来,一把抓了贺子涵的袖子,便拖到一边,道:“贺大哥,杜家的事有了信儿,不拘什么结果,一定着人告诉我一声儿。”
贺子涵含笑点头,锦颜又道:“同伯伯说我先走了,跟他说万事小心。我改天一得了空儿,就来瞧他老人家。”
贺子涵仍是点头,锦颜想了一想,又道:“帮我谢谢伯母,这两天真个学了不少东西。”
他还是点头,见锦颜不再说,才道:“说完了?”
“嗯,就这些罢,贺大哥,你可一定记着别忘了。”
贺子涵一笑:“叮嘱了一圈儿,怎的倒漏了我?颜儿就没有话要同我说么?”
“诶?”
“没有?”
锦颜点头,贺子涵便收了笑,定定的瞅了她一会儿,悠然道,“我倒有话同你说……”锦颜微怔,不自在的想要松开手,他早又笑出来,略低头看进她的眼睛,柔声笑道:“颜儿,我会等你长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