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恩喉咙口的惊恐被吞咽回去,她忙缩回床上,将被子拉高于头顶。
铃声一下接着一下,锲而不舍。
容恩捂着双手,可铃声却无孔不入,她蜷缩着身体,感觉到仿佛有人在步步紧逼过来,恐惧像是藤蔓般顺着她的腿爬到胸口,她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就要蹦出嗓子眼。
这个手机,是南夜爵给的。
只有他能打进来。
容恩一直没有将它丢掉,有时候会将它拿出来冲上电,然后再放回抽屉里面去。
而那边的南夜爵,也没想到能打通。
容恩犹豫很久,这才鼓起勇气,拉开抽屉将手机取出来。
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她拇指在键盘上来回摩挲,最后按下那个接听键的时候,使了很大的劲,键盘发出的声音便显得冗长尖利。
容恩深深呼出口气,右手颤抖着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对面没有丝毫回应,但确实是接通了的,她隐约能听见细微地喘息声。
容恩紧握手机,过了许久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嘴巴里说出来,"你是谁?"
形同诡异的静谧,每个喘息的尾音都震入容恩耳膜。她目光望向窗外,神色变得清明,"南夜爵,是不是你,是不是?"
她做了个最大胆的猜测,那枚尾戒是他的贴身之物,这个电话也只有他知道号码,"你没死是吗?"
黑夜中,男人只是勾了勾唇,嘴角弧度有些冷漠同嘲讽,他没死,她定是失望透顶了吧?
容恩见那边不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她黯然的眸子噌的犹如火苗般点燃,溢出某种复杂的希翼,她连番追问,"夜夜那晚看见的人是你,我的车祸也是你,南夜爵..."
"恩恩。"容妈妈听到动静起身,"这么晚了,是谁啊?"
容恩忙将电话从耳边移开,作势滑入被窝内,"妈,没事,卉到家了,打个电话给我报平安的。"
"噢,那你早点睡吧。"
"好。"
容恩等妈妈回到房间后才将电话重新放回耳边,可对方没有等她,已经挂了。
她握着手机怔忡不已,将枕头放在背后,靠坐起来,除了南夜爵,她想不到还有谁能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当初,他的尸首并没有找到,警方也只是将他列为失踪,并没有明确说死亡。
容恩曲起双膝,按照南夜爵的性子,定会以牙还牙,她出卖了他,如今...他定会千方百计回来设计她。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容恩的生命从遇上南夜爵的那天起,就注定要跌宕起伏,她想要的平凡,别人都能希冀,但是她不行。
南夜爵收起电话,将它放回客厅的桌面上。男人翘起腿,指间的香烟已经燃烧掉半根,他却一口未动,烟灰掉落在昂贵柔软的地毯上,他眼睛只是瞥了眼,便倾起身将烟熄灭在烟灰缸内。
他分不清自己为何在这个时候想到给容恩打这个电话,若说只是吓吓她的话,他早就该打了。
她的嗓音依旧那般轻柔,喊出他的名字时,男人能感觉到自己心头的那份悸动,回来的时候,他抱着将她重新囚回自己身边,摧残甚至情愿虐死也不让她再离开的想法,南夜爵双手支在膝盖上,可是...
男人眉宇间拢起凝重,但若他真的能那般做到的话,就不会在阿元差点要了她的命后,狠狠给他一巴掌,这个女人的狠他是见识过的。当初拿走光碟的时候毫不犹豫,可是换在他身上,却没有了容恩的那股狠绝。
南夜爵胸口顿时堵闷、气恼起来,他顺手抄起桌上的车钥匙,拿起外套走出了客厅。
直到他的车子开出去后,容爱才披着长发来到客厅,她坐在南夜爵先前所坐的沙发上,纤细优美的双腿搁起来,将南夜爵放在桌上的电话拿起来。
方才,男人的神色他看得很清楚,尽管这个电话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容爱不是傻子,她隐约冒出担忧,在按了重播键后,将电话放在耳边。
容恩并没有睡着,铃声响起的时候,她陡的又是一惊,这次没有犹豫,而是迫不及待地按了接通键。
"喂?"
对面依旧没人说话,她生怕容妈妈听见,便压低声音,"南夜爵,是你吗?"
容爱白皙的双腿叠在一起,大波浪枕在脑后,彩绘精致的指甲紧紧握起来,从南夜爵方才的反应来看,她猜对方就是昨晚在这过夜的那个女人。容爱本想再找机会将药水混入容恩的输液瓶中,可当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容恩已经被送走了。
"南夜爵,我知道是你。"容恩这回说的笃定,"你不用再躲在黑暗里面。"
容爱透出妩媚的小脸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种令人战栗的阴霾,她虽然只有0岁,但独占欲望比谁都强烈,而且她和南夜爵的事也是楚暮授意的,她早已认定自己就是将来的南家少奶奶,"我不是南夜爵。"
她嗓音没有任何感情,平仄的就像是白开水。
容恩没想到对方开口了,居然是个女人,她始料不及,"那,你是..."
"爵他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容恩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哑,"我知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容爱面无表情,语气阴冷。
"你究竟是谁,这个号码,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是爵生前打过的,你是容恩吧?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很多人会要你的命。"
容恩刚要将电话放下,就听得那头说道,"别再抱有他还活着的希望,当初是你害死他的,他的尸首在码头上进行枪战的时候就被带走了,胸口中枪,一击致命,这笔血债,你等着慢慢偿还吧。"
容恩眼里的清冽被击的粉碎,当初裴琅也说他是胸口中了致命伤。尸首虽然没有找到,但几乎不可能存活,容恩缩起双腿,明明已经成了事实,她却又要怀疑。
她当初将光碟交出去,不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事到如今,却为何总是选择自欺欺人?
容爱听到那头没有了动静,抿着的嘴角这才浅浅挽起,她放下电话,姿态优雅地挂上后放回桌面。
容恩双臂环起,她埋下头,枕在臂弯间。
第一通电话里面,她明显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呼吸声,难道,是她感觉错了吗?
容恩叹口气,眸子内的光芒几乎陨落成无底的晦暗,南夜爵活着的时候,他们每天睡在一起,挨得那么近,她都没有注意过他的呼吸是怎样的,这会,又岂来熟悉之说?
容恩自嘲地勾下嘴角,或许,真的是她一个人想太多了。
李卉替她请了假,容恩休息了差不多十几天就去上班了。
她头上缝了几针,还好藏在浓密的头发里面看不见。
据李卉所说,公司近阶段接了很多单子,多亏爵士和远涉集团两家公司罩着。
陈乔的意图很清楚,自从上次的事后,容恩也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她以为那天的话陈乔只是说说罢了,却没想到他真的会付诸行动。
会议室,老板已经进去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内三言两语地议论着,远涉集团那么大的公司,其总裁居然会屈尊到这儿来。
"哎,恩恩,这陈乔不是之前追你追的很厉害吗?"李卉挨她坐下来,"想不到都要订婚了还来招惹你..."
不多久,老板就出来了,脸色难看的将容恩叫了过去。
她跟着来到老板办公室,还未站定,对方就发飙了,"容恩,我让你把设计稿送到远涉去,你为什么不去?"
容恩就知道是因为这事,"老板,只是跑个腿罢了,我让卉拿过去的,有何不妥吗?"
"可人家陈总点名让你送过去。"
容恩冷笑,"老板,我们都是您的员工,但不是签了卖身契给你的,我自问工作从来没有怠慢过,如果就是因为这种事你都要给我脸色看的话,我情愿辞职。"
容恩的脾气说到做到,老板背窗而立,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容恩,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开这个公司不容易,如今远涉又施压,被退回来的设计处处挑刺。我也明白对方什么意图,无非就是想让你把方案送过去,哎..."
"老板,您别说了。"容恩知道各人的难处,"我去见他。"
容恩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陈乔正坐在老板椅上,那种笃定而吃准了她会进来的笑容令容恩不由生厌,昔日的好友,如今却要以这种方式相处。
"恩恩,你总算肯见我了。"
她站在门口,并未走近,"陈乔,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恩恩,我说过了,我不会放弃你。"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容恩顿觉痛心,"当初,我被逼留在欲诱,后来又遇上南夜爵,你不是从来都对那种手段深恶痛绝吗?"
为什么时至今日,他却选择了别人使用过的手段来再次伤害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