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了解皇上。"他将眉峰轻轻挑起一个雅秀的弧度。
"了解?"沉星苦笑:"没人能了解他。"
她一抬头,却与他目光相对。
顾明澹浅浅而笑,不置可否,也不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但愿皇上早些醒来,否则乱的,就不只是后宫了。"
他负手而立的时候,沉星才看清他的身形,颀长而清癯,加上一身青衣,加之神态朗朗,颇有玉竹临风之态。
"你的意思是..."沉星心里一沉。
"有人的动作很快。就在你晕厥的时候,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城的防布。"
"公孙焱?"
"还有,东离墨。"顾明澹道:"有人上表,要求公孙焱和东离墨联手听政,主持政事。"
"什么,由外姓主持政事?那宗室呢?"
"宗室疲弱已久,之前因柳皇后乱,已经凋敝,皇上继位后更是倚重西川势力,宗室能有分量说话的,还有几人?"
倒也确实如此,沉星蹙了蹙眉,轻声咳嗽起来,几声之下,便带出血来,她用帕子接了。
"又咳血。"顾明澹叹口气递上一盏水让她漱口,将圆凳拉近,把脉:"脉象虚浮,是劳累所致,你需要休息。"
他的自然也让沉星没了尴尬,她淡淡的道:"无所谓,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
"是啊。师父说过,我还能咳血就不算最坏,最坏的是连血都咳不出来的时候,就是去的时候了。"她一抬头,却见顾明澹凝视着她,轻笑错过:"怎么了。"
顾明澹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个清浅的笑:"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
"借你吉言。"
可是这番动作却触动了另一个人,百里戬的脸迅速的阴沉了下来,冷冷得道:"顾太医,你可以回去了。"
他的语气又臭又硬,看起来很不痛快。
顾明澹莞尔一笑:"下官遵命,百里将军,告退了。"他望了沉星一眼,那是在说,照顾自己。
沉星明白,点了点头,丝毫不理会百里戬已经阴沉到快要爆发的脸色,轻轻一笑道:"放心。"
"告辞。"他洒然的出去,并不回头。
沉星一直目送他出去,方回过头看了一眼百里戬,哼了一声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什么意思?"百里戬皱眉道。
"人家刚救活了你主子,你便甩脸子给人家看。还真是素日耳濡目染才能练就的过河拆桥的本事。"沉星冷笑一声道。
百里戬冷冷的看着她,半天才说了一句:"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给自己辩解,偏要给主子不平,沉星心中道了一声死忠,便不再多言。
谁想百里戬楞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道:"你记住了!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
沉星扬眉戏谑的笑:"是么,多谢提醒。"
看着她一脸的无所谓,百里戬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一闪身,往外面梁上猫着去了。
沉星坐在榻旁,看着依旧迟迟未醒的男子,失去血色的脸白若透玉,唇色灰白,显然是仍有余毒。
"楚君焕,我是你的女人吗?不是,我只是你手里的一颗子,一颗弃子。"她笑的凉薄:"你信不信,这颗弃子,有一天会翻了你苦心经营的棋局,你会恨我吧。这样最好了,我只愿你一直那么狠,那么不择手段,一直..."
那样,我就可以不必回头,不必矛盾,不必挣扎。
闭上眼,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却又在眼前重演。他不顾一切的扑过来的一瞬间,她的意识里是一片空白,此时想来,还有余悸。
喵呜,脚边传来一声细弱的叫声,沉星低头一看,是墨痕在脚边蹭着。
沉星一笑,将它抱起来:"墨痕,我很傻的,是不是。他对我那么坏,我为什么要帮他,我应该狠一点,不理他的对不对。"
墨痕又轻轻叫了一声,舔了舔沉星的手心。
沉星苦笑一下,笑容僵在唇角,心头却涩涩的疼着。
这一日,沉星都是守着楚君焕,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施一次针,施完针,楚君焕就会吐出些黑色的血来,日落时分李医政来望候请脉,发现楚君焕的脉象已经强了很多,不觉欣喜道:"如此者,皇上再有一二日便可醒来。不知姑娘的针法可也是尊师所授,当真精妙。"
沉星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也就放下心来,听他这般说,只是淡淡的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尔,不及李医政多矣。"
"不知尊师是?"李医政心中一直存着个疑惑,此时不免说出来。
"我师父也就是个无名小辈。医政大人何必多问。"沉星不欲多言,只是敷衍。
李医政也只好不再问,却对那娴熟的针法,许久不能释怀。而同时其他人也不敢再看轻沉星,谁说美人都是绣花枕头稻草心?眼前这位不就是外擅沉鱼之貌,内秉兰蕙之心。
只是这么想,谁也没说出来。
一日将近,倒也安静。傍晚的时候,沉星向赵玄礼提出传膳,毕竟好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她也确实快要饿昏过去了。赵玄礼心道也是,别说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便是铁打的也禁不起这么个折腾法,答应着就要叫人去御膳房。
"慢着,去御膳房,将黑粳米粥熬了来,微火,三个时辰,送来,找个手脚干净的人。"
赵玄礼愕了一下,看了看依旧昏迷着的楚君焕,皇上用的下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