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焕的目光霎时划过一道犀利的芒,抬声道:"杜铭,备马!"
"是!"杜铭闻声而去,不多时,便牵了楚君焕坐骑,另有十几个黑衣精甲的护卫。
楚君焕没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
"喂,你不会是要把这里都丢下吧。"楚翊炀一怔,没想到他带着几个人就要走。
"不是有你在?思王。"楚君焕坐在马上,波澜不惊,垂眸看了他一眼。
"你还真放心?你不怕我趁机将你的江山夺走?"楚翊炀伸了伸脖子,不满他这种态度:"你苦心经营的,我拿来坐,你甘心?"
"你要就拿去。"楚君焕面无表情道:"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过后,我自会再夺回来!"
那一句会再夺回来,语气狷狂自负,胸有成竹的傲慢,言讫他倨傲的一笑,随身带着几个人,策马扬鞭而去。
楚翊炀心里这个恨,对着他的背影道:"啊呸,找不到她,你最好别回来了。"
转过头,却是哧的一笑,抬眸看着嶙峋的乱石,有些自嘲,这几日出动了所有人寻她,到头来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他的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大营,又觉得有些头疼。
他这个挂名的王爷,如何镇服楚君焕手底下这帮子死忠?想了半天,也是心烦,好吧,也许她说的对,他楚翊炀确实不适合坐这江山。
楚凉边境,雪峰绵亘,数千里的高度,让一山之间,如同四季分明。
半山腰里,一座精致的草舍隐隐,安然无争,如同世外桃源。
沉星包着厚厚的大氅蜷着膝坐在草庐外,头靠在木质的柱子上,望着视线所及处,那里仍是皑皑一片。
天际彤云密布,似乎是要落雪。
"十里不同天。"沉星轻声道:"这里离南楚并不太远,却还是隆冬的景象呢。"
她的脸色在苍苍的天空下显得一发白如纸页,墨发白衣,水墨画般的素淡里透着一份寂寞。
"是啊。再往北,雪会下的更大。"白无伤走来,侧坐在她身侧,却无心看什么景致,目光带着忧色凝着沉星。
沉星回过头来看着他,浅浅一笑:"我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倒是和旧日在山中的时候,有几分相仿。都是这么安静。"
"喜欢么。"白无伤深深凝眸道。
"喜欢。"沉星认真的点点头:"我喜欢安静的地方,可以让我想一些事。"
"哦。"白无伤只是点点头,伸手捋了一下她垂在额前的发丝。
"师兄,你都不问我想什么吗。"沉星微微一笑,她的气息很是孱弱,听着柔细的让人心颤。
"你这丫头总是会想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白无伤笑一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这里的这几日,总是会想起师父来,总是感觉一闭上眼睛,他的就在眼前似的,睡着的时候,师父就会在梦里和我说话。"沉星目光飘忽向远处道:"爹爹和娘也都不在了,可是我好像不会这么想他们,也不会梦见他们来托梦给我。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也不奇怪,师父和你,感情比父女还好。"白无伤道。
"是呀。可是,我就那么看着他被人杀死,却毫无办法。"沉星说到这里,神情落寞凄凉,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白无伤道:"师兄,你不觉得奇怪么,师父的武功造诣那么深,等闲的人也奈何不得他的,可是是什么人能杀了他,在他全无防备的情况下,斩下他的头颅。"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白无伤一怔,说出的话不是太流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说不定。"
"那你觉得凭他能做得到?"沉星忽而轻声道:"除非,师父对他,完全不曾设防,可是你说过师父安排我离开,安排你出谷,那么师父该是有所觉察,有所防备才是。"
"师妹是想说,不是他?"白无伤微微一笑道。
沉星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也早就将这笔帐记在了他身上,不是么。反正师父已经离尘,也不可能再来告诉你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无伤闻言,目光一垂,将眸中的情绪轻轻掩过:"是啊,你说的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
沉星回过神来,柔柔的笑:"你?算了吧,这几日我还真见识了,师兄还是别糟蹋东西了。我今日好些,还是我来。"说着要站起身来。
白无伤刮着她的鼻尖道:"你还是歇着,我来。好坏将就着吃吧。"
说着起身,进屋。
沉星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只是这笑里却透着戚然。
这座草庐虽然小,却是五脏俱全,锅碗澡盆都是齐全的。
白无伤对着灶台切着青菜,动作显得有些生疏,可仍然很认真,很专注。
不过,这真的不是他所长,所以不多时便原形毕露,有些顾此失彼。
扑哧一声轻笑入耳,他抬起头来,鼻尖上沁着细细的汗,神情有些木木的。
沉星依在门框边上站着,笑着咂嘴摇头:"你算了吧,还是我来。"
她走近,熟练的接过了白无伤手上的刀,纤细白嫩的手腕让白无伤看的心惊,生恐一不小心就会被粗笨的刀撅折了,不过,片刻以后,他便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她确实要比自己熟稔的多。
不多时,热气蒸腾,香味扑鼻。
沉星用大勺舀起汤来,略试了试滋味,额前垂下的发丝,被热雾打湿。她的双颊被热气所扑,微微泛起了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