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要去医院?”徐牧甩开妈妈的手。
他害怕去医院,每次去到那里,一副血淋淋的画面就会在他眼前浮现。推车,迈着急急步子的脚步,刺眼的白炽灯,裹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的床单,上面却浸染着鲜血。鲜血一路蔓延,好似要扑上来的猛兽,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头,可是除了剧烈的痛感之外别无其他。他害怕极了那样的感觉,似乎自己就站在死亡的边口,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
徐妈妈不理解徐牧为什么这么惧怕医院,但是不去医院他的病就会恶化。她已经失去了一个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她不能再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于是她只好垂下眼睛,泪静静地滑落,她乞求徐牧:“牧牧,妈妈求你,跟我去医院检查好吗?”
这个世界上,徐牧最爱的就是妈妈。他时常告诉自己,要好好保护妈妈,不能让妈妈伤心。所以一看到妈妈这个样子,他便立即妥协了。他走上前去抹妈妈脸上的泪水,说:“妈妈,不哭。牧牧去医院就是,牧牧永远都不会让妈妈伤心。”
徐妈妈残留着泪水的眼苍白的笑,收拾了一番,便与徐牧一起出了门。作为一个母亲,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们母子平安。这些年她用了全部的力气来守护这个并不完整的家,为了徐牧,就算白天去超市上班晚上再去烧烤店做两个小时的打杂工她也在所不惜。可是有时候,她又不得不使出一些小计策,来逼迫儿子顺从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卑鄙,但是她只想要徐牧好。可怜天下父母心,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也许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可是孩子们总该是要明白父母一颗光亮的充满爱的心啊。只要这一点,就够了吧。
到了医院,经过主治医师的一番检查,徐妈妈急忙问:“陈医师,请问我家牧牧的情况是又恶化了吗?”
陈医师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也是雾城远近闻名的脑科医生,但他从来不因为自己出名就像某些医师故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相反,他待人非常温和,并且对自己的患者也是尽心尽责。徐牧的病是几年前出了事就由他接手的,所以徐牧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陈医师拿着手中的X光片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对徐妈妈说:“蕙兰,放心,牧牧的病情没有恶化。”经过这几年,陈医师和他们母子早已很熟识了。他同情这对母子,同时也把他们当做自己的朋友。因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唤徐牧的妈妈为“徐女士”而是“蕙兰”。
听到陈医师的这番话,徐妈妈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悬起的石块也放下来了。她微笑着说:“谢谢你,陈医师,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来麻烦你。”
办公室的窗子,窗帘被有意地掀开一角,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射进来。陈医师抬头,光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赵蕙兰身上,不得不说,即使经历了人世间那么多坎坷,这个女人笑起来却还是非常美丽,宛如晨曦中盛开的茉莉,清雅,温和。
他随即也绽开一个笑容,说:“蕙兰,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陈医师,叫我的名字陈文海就好。”
“啊?”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但陡然听他再说赵蕙兰还是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不然,叫我文海也好。”陈医师脸上颇有些打趣的意味。这惹得赵蕙兰更不好意思了,见着赵蕙兰的头低得都快成驼背了,他又只好自圆其说:“好啦,逗你的。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也算是老朋友了,老朋友之间就不用再那么客气。”
“嗯,知道了。”赵蕙兰像个小女人似地诺诺地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