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合园。
“这衍儿也忒不像话，众目睽睽的，抱了个姑娘满府得穿，更把人一股脑儿放在恒福苑他自己个的屋子里，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水姑姑搓着两手，“现在人躺了那里，又不能移走，如何是好呢。”
“你倒是总能往这些面上看。以前也没见你这般尊教重道的，”老夫人看着外头：“我更担心的是那丫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姐姐，现在不一样！衍儿长大了，又是咱们独苗，多少要有些忌讳，省的被外头那些身价不清白的姑娘给惦记上了脱不开身！”
“不会的！那姑娘眼神清明，虽则不是大家之女，但一身坦荡清高之气，以我这么些年看人的眼光，”老夫人笃定道：“必不是那不怀好意的浪荡女。”
水姑姑哎哟一声：“我又没说她！那姑娘我也欢喜得紧那。不过也就是这样，衍儿这么一来，不是坏了人名节...”
“老夫人，水姑姑，宝蝶姐姐带着灵儿姑娘回来了。”外头有丫头通传。
“让她们进来！”老夫人跟水姑姑互看一眼，坐好。
“老夫人，水姑姑，我刚从恒福苑看完程姑娘回来，那姑娘面色发白，全无血色，额头也冰凉冰凉的，看着不怎么好。”宝蝶先行报告情况。
严灵儿原就战战兢兢，现在听了这话，脸上更是带了忐忑，见了人也不像往常那般亲腻了，只规规矩矩站在地下喊人：“姥姥，水姑姑...”
座上二人都有些了然，这严灵儿嚣张归嚣张，跋扈归跋扈，但一向被人宠着的她，心思却没多复杂。若是露出这德行，必然是犯错了。
“听说你混了好几种酒给那青丫头喝了？”老夫人声音远远的：“把她给灌吐了，现在更是不知人事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不关我的事的，那酒、那酒我也喝了，也好好站在这里，”严灵儿慌里慌张：“是她酒量浅，这才昏过去的...”
水姑姑瞄着她，“可宝蝶刚刚说的可不这样！若只是喝醉了，怎的全无血色额头冰凉呢？”
“况且...”老夫人慢悠悠道：“以你的性子，断不可能与那青丫头好，为什么要与她喝酒？还是混起来的酒。你倒是说说，都混了些什么酒？”
“混了些淡的葡萄酒、枣子酒、杨梅酒跟荔枝酒...”严灵儿的头越说越低下，“她那碗，另外加了点柿子酒...”
水姑姑马上叫出声：“今天吃螃蟹，你居然灌她柿子酒？这不是存心要人家不好嘛？”
“我不过是想叫她吐一吐，难受一阵子，没想过会这么严重的...”严灵儿委屈道。虽然她讨厌程小青，但真的没想过要她死。
“拿别人身子开玩笑就是有错！”老夫人训斥道：“今晚你就留在这里，把丫鬟让给青丫头去，叫她替你好生看着，若有一点不对头，马上请路先生去！”
转头又吩咐宝蝶：“派人去礼裕王府走一趟，把情况照实说咯；青丫头爹娘那里也要说一句，若是人家想进来看闺女，直接放进来。”
“诶！”
所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程小青到了古代，除了体寒怕冷一些，轻易也不怎么生病，此次被这么一激，竟犹如大厦倾倒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开始是额头冰凉，已经叫人担忧了；没想到大半夜得又发起高烧来，那温度能煎熟鸡蛋去，又搞得人一阵手忙脚乱。
所以程小青第二日一早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从脑袋上掉下一条毛巾来，她迷瞪瞪得摸了一下，热的。
原来发烧了，怪不得头这么重，眼这么花，头这么晕...程小青抬眼看看四周，陌生。
厕所...在哪里？
好在她还没多费劲儿去找，便来了人了，那丫鬟忙得去扶住程小青：“姑娘你身体还虚着，怎么就起来了？快去床上再歇歇...”
“咳咳...我想上茅房。”尽管这丫鬟眼生得很，但想一想也知道该是齐府的人，程小青也就直接了。
“那边就有恭桶。”
眼看那丫鬟要跟着进去，程小青忙制止了她：“我一个人就行的...”
“那我在外头等您。”
眼看着程小青进去有一阵子，那丫鬟又问了：“姑娘身体好受些没？有没有饿，我给您弄一些粥去吧？您想吃哪种？”
程小青艰难地穿腰带，呼着大气道：“随便什么粥都行。”吃一点热的粥，这烧才能退得快吧。
此时外头那丫鬟的声音又传来了：“敏荷你来得正好，我去给姑娘端碗粥来，这边你看着。”
“她醒了？”敏荷正是严灵儿的贴身丫鬟，被派了来照顾程小青，昨晚一阵折腾害得她已经没休息过了，现在一大早，她家小姐又骂她过来瞧了。
“我得先告诉小姐去！”
一前一后两个丫头全走了，程小青孤零零一个出了来，慢腾腾踱到桌前倒水。一夜没喝水了，口干。
哎，原来她还真是一杯倒的体质啊，还偏偏赶上在别人家做客时候生病，丢死人了。程小青一边喝水一边叹气，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不该逞强的...
想喝第二杯的时候，茶壶却猛地被人拿走了，程小青茫然抬头看，乃是衣冠楚楚的齐衍。
他拿手探了探壶肚子，皱眉，伸手将程小青的杯子也夺走了：“一大早喝这冷茶，是嫌病得还不够？”
“是你啊...”程小青抬手：“给我再倒一杯，还渴着呢！”
齐衍眼神发光盯着她，一屁股坐下道：“这个不能喝，太凉了！我叫人给你烧。”
程小青一头趴到桌上，拿热脸在冷桌上蹭：“...那你快点。”
“小墨子！死哪里去了，赶紧提壶热水过来！要热的！”齐衍吼了句，马上听到外头回应：“马上就去！”
“随时有人待命，真好...”程小青继续趴着，嘴里嘟囔道。
“你说什么？”齐衍狐疑问，半天没得到回应，他拿手推推程小青：“你回床上躺着吧，身子还没好完全呢！”
“呜，让我凉一会...”
忽的额头附上一东西，凉凉爽爽的，一下子舒服下来，程小青满足地抬脸蹭了蹭。
齐衍只感觉被蹭的那手心滚烫，慢慢地连带着心脏也滚烫起来。舒服眯着眼的程小青，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那么依赖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