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们就踏上了前往西藏的旅行。原本李响的意思是,我们搭飞机到拉萨,这样可以避免长途火车的劳累,他担心我的身体。
我坚持坐火车,这样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他拗不过我,只好答应。我们从上海乘坐列车,前往四千多公里以外的拉萨。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对火车铁轨,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向往。火车前进撞击铁轨的震动之声,让我跟着它的律动,慢慢平静下来。
铁轨总是给人一种流浪的感觉,世间的人们都在流浪。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怀抱到另一个怀抱。
我始终在被带着走。
这段路途很遥远,要经过六个省,行走五十多个小时。劳累,但是值得。
李响给我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递给我。我们很少交谈,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望着窗外。我们看着同样的风景,但是或许并不是想着同样的心思。列车上的人不多,乘务员来回大声地推销商品。
我想起几个月前独自坐火车去广州找江和的情景,那时候是夏天,车厢里闷热而拥挤,我也是这样枕着铁轨的铮铮声音,到了他的城市。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那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我甚至可以感受到皮肤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空气里混合复杂的气味。耳旁还有其他乘客大声喧哗吵闹的声音,清晰而尖锐。
但是我们已经离得那样遥远,恍如隔世。
最后一抹夕阳收起了它的余晖,火车载着我们驶进了茫茫的黑夜。车厢里很安静,只剩下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
我和李响聊起了我的童年,他问起,说感兴趣。我总是很少谈论过去,因为感觉那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快乐抑或痛苦。
关于童年,我并不愿意提起,因为有很多不好的伤口一般的记忆,在别人面前暴露伤口,是一种耻辱。
但是那天夜里,很反常的,我竟想和李响说我的童年。
他是很好的听众,倒一杯水,坐在对面静静地听。在我沉默下来的时候,插上一两句,好让我继续。
我被自己的记忆带回到最初的来路,那个叫杨桥的小镇。
我记得镇里唯一一所邮局,土青色的砖房有了年代,外面的砖块因为长年的风吹日晒而大片脱落,斑驳而晦涩,如同岁月说不出的沉淀和厚重。门口立着墨绿色的邮筒,油漆被蹭掉,露出钝重的铁锈。在那个通讯并不发达的年代,小镇的人们靠它来传递信息。
小时候,母亲要上班没有办法照料我,又不放心将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就把我带到邮局。我便独自在邮局门口的邮筒旁边玩耍,将泥巴糊得满脸,看着镇上的人们来寄信或者取信。
那个时候年纪很小,并不知道孤单这个词,也不觉得从吃过午饭到太阳落山,这中间的时间有多长。经常一个人靠着邮筒睡着了,等母亲下班,找到我将我叫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