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如同有魔力般,敲打在苏婉清耳边。更者,他说话的语气,那样的平淡,寡凉,似没有什么事,能再让他触动情怀般。用这样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说着让天下女人都会感动心跳的话。
他是本就觉得这样没什么,还是认定苏婉清不会因为这话晃神?
苏婉清禁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他垂着头,睫毛纤长,漆黑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苏婉清想起很多很多,他们的过往。以为一定会忘记的事,在记忆深处蛰伏,其实绝对不会忘记。
这个时候,苏婉清已经隐约觉得:她永远不会忘记燕归鸣了。
不论以后,她有没有缘分和他在一起,不论以后,他们会走到哪一步,苏婉清此生,都不会忘记他了。
她飞快垂下眼,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呵”一声,不知是嘲讽对方,还是嘲讽自己。
而苏婉清这个人的脾气,燕归鸣是十分了解的。性格强硬,至柔至坚。却还有另一句,形容她也很恰当:刚极易折,慧极必伤。这话,是当年,苏大人曾经点评过苏婉清的。八个字,可以概括苏婉清整个人。
燕归鸣知道,她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动摇心神。但同样,他也不会。
他直接放弃解读苏婉清这时候的表情,道,“我进韩家,做你的贴身侍卫……”
“不用这样。”苏婉清打断。
苏婉清的反对,燕归鸣是知道的。他看她一眼,眸光瞥开。
如同他了解她,她也很了解他,微微一笑,“这次是真的不用,你若真的进韩家,可能还会坏事呢。”顿一顿,“你放心,你我之间,我利用你的话,是很心安理得的,完全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我说不用,是真的不需要。韩家一盘散沙,不值得你进来。”
“你……和韩家?”燕归鸣迟疑,有些心惊,却又有些理所当然:苏婉清,果然是要和韩家决裂吗?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一个名门女子身上,都足够吃惊;可在苏婉清这里,太理所当然了。
苏婉清淡淡道,“不错,韩家,我会很快离开。”
青岚在这个时候出来,她看到屋檐下,苏婉清和燕归鸣对站说着什么,燕归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的长发飞舞,神色冷淡。青岚又开始吃味了,她不知道苏婉清之前和燕归鸣说了什么,就听到了苏婉清最后一句话,就忍不住吐槽,“你会很快离开韩家?你肚子里,怀着的是韩家长孙!”
燕归鸣脸色不变,像是没听到这话般,垂着头,似在沉思。
苏婉清看她一眼,“很快就不是了。”
“……”燕归鸣抬头看她。
“……!”青岚同样抬头看她,结结巴巴,“什,什么叫‘很快就不是了’?这么大的孩子了,是一个小生命啊,你要把它怎么?”看苏婉清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她,青岚更紧张了,“难道你要把韩家人都杀掉?”除了这两个,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方式,让苏婉清肚子里的孩子,不再是韩家长孙。
苏婉清瞥过目光:她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她要做什么?
“锦瑟,苗燕,我们回去吧。”苏婉清道。
而武功高强的锦瑟一下子就听到了,拉着苗燕往这边来,陪站到苏婉清身边。锦瑟还好,苗燕脸色则有些不大自在,不时偷偷往燕归鸣的方向看两眼:原来,他还活着;咳咳,听锦瑟转述的小姐的意思,是以前和这位燕公子有点儿什么;更可怕的是,小姐好像还在谋划着阴现在的丈夫一把……哎哟,太可怕了!
苏婉清离去前,看燕归鸣一眼,犹豫片刻,道,“请保重。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涉及我们共同利益的,不太麻烦的话,我或许可以提供。”
燕归鸣面无表情地点头,青岚翻白眼,最后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提醒,“那什么,你要经常过来抓药扎针啊!你身上的毒没有解完呢。”她是讨厌苏婉清啦!但她还是一个有医德的大夫,不会在这上面给苏婉清下绊子的。
苏婉清施施然离去,挥了挥手,那意思是:她晓得。
等苏婉清回去流水宴的时候,正遇上常大夫抱着医箱出来。苏婉清站住,“夏姨娘的身体,先生看过了吗?”
常大夫看苏婉清表情淡定,他也表现出很淡定的样子,“嗯,跟你身上一样的慢性毒。”
苏婉清扬眉,笑问,“夏姨娘自己知道吗?”
“看她一脸紧张地看着我,约莫是知道吧,”常大夫的心理素质不可谓不高,苏婉清笑得这么讥诮,他也能一脸淡定地讲下去,“看病的时候,夏姨娘很是紧张地暗示了我一番。”
“说什么?”
“大概意思是,我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常大夫摇头叹气,“她简直是玩命啊!给自己身上下毒,这是要至胎儿于死地!一个母亲,怎么就能对幼小的生命做到这个地步。”
“呵呵。”苏婉清笑了两声,“我家夫君很关心夏姨娘的身体呢。”
常大夫点头,“我正要去给你那个夫君回话,向他说明夏姨娘的身体状况。”
苏婉清想了想,“常大夫等等我,我先去看看夏姨娘。等看望玩夏姨娘,我陪大夫你一起去见夫君。”
常大夫点点头,他无所谓啊。
于是,苏婉清就先进去看夏可唯了。夏可唯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苏婉清挥挥手,屋子里的丫鬟们都下去了。夏可唯睁开眼,看到苏婉清,维持着僵硬的笑,“夫人请来的大夫,真是顶好的。”
苏婉清道,“顶好的大夫,却好像看不出夏姨娘你的病情呢。”
夏可唯眉眼间绷紧的神色微松,苏婉清说看不出她的病,她反而觉得安心,笑得心不在焉,“我身体向来弱,是从小就这样的,不是什么事儿。况且我现在也好很多了,不需要夫人多担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