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十月九日
不知不觉间,父亲离开自己和母亲已经整整两周了。
那天,那个凶犯抢劫了一家店铺,店主人报了警。
父亲带着队员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面对围上来的警察,凶犯惊恐万状之间,猛地拉过身边一个因恐惧而哇哇大哭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他用手勒着女孩的脖子,一边狂叫着,一边退守到一辆车里。
看着受惊吓过度的女孩,父亲又心疼又愤怒。
“一定要保证女孩的安全。”父亲对属下,也是对他自己说道。
作为大队长的父亲,一边让副大队长向凶犯喊话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对着他的队员说了一句,“我是大队长,我先上。”就趁着凶犯愣神的瞬间冲上前去。
可是女孩的一声惊叫,让凶犯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
他猛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父亲,他凶残的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郑晓亲眼看见一声枪响过后子弹瞬间穿过父亲的嘴巴;亲眼看见伟岸的父亲轰然倒下;亲眼看见地上丢落的一颗颗带血的父亲的牙齿。
悲愤万分的肖伟中队长把想要往前冲的郑晓一推,自己不顾一切的紧随着冲上前去,凶犯又扣动了扳机。
幸运的是,凶犯的自制枪里的子弹卡住了。
肖伟和同事们一起把凶犯从车里揪了出来。
女孩的母亲一把把女孩紧紧搂在怀里。
郑晓跪在地上,抱着被血浸透了衣服的父亲,失声痛哭。
“坚强!妈妈!”父亲在她的手心写下这四个字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
今天是重阳节。
郑晓给母亲做了早饭之后,她谎称上班去了,瞒着因悲伤过度而生病尚未痊愈的母亲,到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来到了万安山公墓,父亲的坟前。
照片中的父亲威严冷峻,正气凛然。
在郑晓的记忆里,俗话说的严父慈母在她的家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从小,父亲就把她当做一个男孩子来看待,他以军人的标准来严格的要求幼小的她。
刚上一年级,父亲就带着她冬泳,让她报名参加武术培训班。他要求她做事要干脆利索,不许她哭哭啼啼。
“你爷爷是个老军人,你父亲是个警察,你也必须有铮铮铁骨。”
“可是,你想过吗?她是一个女孩子。”母亲看着受苦的女儿,心疼的流下了眼泪。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母亲和父亲出现了争执。
母亲希望郑晓报考金融专业,而父亲却只有一句话,“公安大学。”
说实在话,长期受父亲的影响,看到父亲和他的同事们为自己从事的事业所付出的一切,她感动,同时也为他们感动骄傲。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她希望自己能跟伟岸的父亲并肩作战。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公安大学。
四年后,她回到了东城市,成为父亲手下的一名警员。
在局里,父亲对她比对其他属下更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
有时候,郑晓也很委屈,但是同时她心里也明白,父亲这么做是对的,自己的女儿都做不好,怎么要求其他的属下?
其实父亲的内心深处是爱她的。
那一次,她在追捕一个凶犯的过程中,手臂受伤了。父亲提着母亲炖的鸡汤来医院看她。
“这点小伤没什么,要坚强。”父亲说的云淡风轻。
那时的她有点心酸,她心里责怪父亲,他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她。
可后来护士却告诉他,她的父亲躲在走廊上流泪了。
父爱如山,内敛却厚重。
郑晓把菊花轻轻的摆放在父亲的墓碑前,她伸手温柔的抚摸着父亲的照片,从额头、鼻子到脸颊,再到嘴巴。
她记得只有一次,仅仅只有一次,她像现在这样抚摸过父亲的脸。
那是她上小学二年级时。
有一天,父亲结束了一件棘手的案子,他非常的高兴,提早回到了家里。父亲看到郑晓还没有到家,就屁颠屁颠的来到学校接她。
回家的路上,郑晓第一次试着跟父亲撒娇,要父亲背她。
没想到,严肃的父亲竟然答应了。
郑晓喜出望外,她一跃而起,趴在父亲厚实的肩膀上。
路上,她伸出手,抚摸着父亲饱满的额头;坚挺的鼻梁;带着络腮胡子的脸颊;还有,性感的嘴唇。当然,那时候的郑晓还不会使用性感这个词。
现在,再次抚摸着父亲的脸,那么的冰凉,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温度。
泪水随着郑晓的脸颊滚滚而下。
“爸,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妈妈,我一定做一个好警察,绝不让你丢脸。”
郑晓站了起来,她抹去泪水,整了整身上的制服,严严正正的给父亲敬了个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