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颗山参,已经晒干了,胡须稀疏却长得老长了被卷在一起,两腿儿疤疤痢痢地撇开跟两只鸡腿似的,又像个不规则的"人"字,我知道了这肯定是娜花说的是老先生拿命换来的东西,果然娜花说道:"这是地精,我们这里极少种这种东西,爷爷小时候为了挖它从山崖上摔伤,最后掉进沼泽又遇上解放军才算保住一条命...今天要不是看到是解放军来接你们的,爷爷也不会舍得拿出来给你..."
我这才明白老先生为何会生得那般可怕了:"这太贵重我不能..."
"拿着吧。"达叶扭过头说道:"还有这些膏药,那些人不信山里人的医术,你就偷偷地给他贴上吧,好得快。"
我结果厚厚一沓的膏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你们都是好人...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除了说这些也不知道该如何道谢了,达叶憨厚地挠挠头说:"咳,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这寨子里谁家有个啥事都互相帮着些的,没啥的。"
到了山脚就看到一辆墨绿色的大型车子上漆着大大的醒目的红十字,达叶与娜花才与我道别回了,顾蓝本已经被许多人送进车子里检查,沈团长站在车外抽烟,我也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
没过一会儿便有穿着无菌服的军医出来说道:"沈团长,患者左腿胫、腓骨骨折,左胸第六、七肋骨骨折,伴有肋膈窦少量血胸,除了身体多处挫伤脑部无明显外创,建议先回医院再做深度检查。"
我一听,心理又犯了酸,虽然我听不懂,可是那军医念了那么多,我也知道顾蓝本的情况肯定好不哪去,沈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先回去吧,回去让各专家再好好地检查一遍。"
我进车厢换上无菌服,顾蓝本被固定在一侧无菌区内的小床上,他戴着帽子氧气罩,脸色还是白的吓人,衬得眉毛睫毛又黑又浓,手上药水血浆一滴滴地流进青色的血管里,胸浅白色的被子里也伸出几根管子连着几台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两个带着口罩护士模样的女孩前后忙碌,也不说话,我就在小窗白固定好的小椅子上坐下,车子便开始晃晃悠悠的开动了,让我想起没多久以前,我坐在火车上离开天长,要是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一切,我模糊地想,我还会离开么?
不知过了多久,药水袋子换了好几个,直到我坐得腿脚发麻,才有人打开车厢门,我知道是到了医院了,有人即刻来拔掉仪器管子抬走了顾蓝本,我脱掉无菌衣跟下车,就花了眼,这里居然有久违了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适应一会儿光线,才看到大厅处有个高大的男人疾步走向我,定睛瞧一会儿,才认出,是隋洋。
天长离这里那么远他就这么快到了这里,他站在我的面前吃惊地看着此刻跟野人差不多的我,又憔悴又木讷,头发长了却乱糟糟的,脸上是一道道儿的小细伤口,身上穿着他没见过的翻毛皮袄,吃惊的看了会他才露出又怜惜又内疚的表情,开口说:"刘洛洛,你还好吗?"
我看着外面灰色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又要下雪了。"只穿着毛衣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瘦弱的肩膀轻轻的颤抖着,尽管室里的温度达到了二十五度。他终于控制不住的上前,把我抱住,低声道:"洛洛,有我在!"
我的怀里像是扑进一阵冷风,心脏霎间被冰冻住。但血,却一滴,一滴的淌了出来。我猛的挣脱开他,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的黑眸正闪耀着冷酷,薄唇紧紧的抿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可又有着一种无奈的悲伤。
我微微扯了了个嘴角,说:"恩...来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只是短短一句对话,我却又红了眼眶,这么多天了,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知道顾蓝本找到我,再到他出事,我像一个马达一般强迫自己打起万分精神。到了病房外就看到房间里挤满了人,隋洋轻声说:"你放心。"
我看到病床前站着一群穿着白衣的人,他们快速的穿梭在那个承载着顾蓝本的病床上,我就这么不眨眼睛看着,一边听着隋洋说话我就点点头。
隋洋又说:"这边的医疗设施好很多了,先等着他好点了,立马就把他转回天长去。"
他估计看我脸色也是极差,瞥了我一眼就扶我坐到走廊里的长椅上,我才舒口气看着对面屋子里的人不停议论交换意见,担心顾蓝本的伤势,又加上坐车劳累,我没心思再去听他说话,默默地不作声。
又有几名医生赶过来进病房把顾蓝本推了出来,满屋子的人都涌出来,顾蓝本轻声说:"是这最好的医生给顾蓝本做手术,主刀的医生也是这边的院长,你,别担心了..."
我木讷地"哎"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时间变成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地凌迟着我的心,瑛姑一夜白头原来是有道理的。
中途隋洋买来了饮料和食物,我勉强喝了一口又吐出来:"太难吃了。"说完我抱歉地望了隋洋一眼,我知道自己不对,但是已经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我以为已经等到天荒地老的刹那,手术灯终于熄灭了,医生走出来。
"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马上站起,又哎哟一声跌坐下去,原来腿早已麻掉,隋洋连忙扶起我。
"病人内出血,肺部出现血胸,脾脏破裂,我们已经摘除了他的脾脏。因为大出血,而且病人本身对麻醉有轻微过敏,所以手术中一度有心跳停止的情况...你应该告诉我们。"他责备的望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