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薰每天是必须睡够五个时辰的,不可能不够。所以……从现在开始,伶舟薰约莫要五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仇漠邪轻叹了口气,将伶舟薰小心地放到床上,耐心地为她脱去鞋子,然后站起身仔细地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之后,仇漠邪便坐到了床边,斜倚着床柱,细细地看着伶舟薰。
伶舟薰睡时的表情是有些不耐烦的,眉心紧紧地攥在一起——也难怪,这是帝都,气温不比出云谷四季如春,冬天更是连水缸都能冻裂,伶舟薰的身子自然是不太喜欢这种天气的了。
拧起了眉,仇漠邪伸手试了试伶舟薰脸颊上的温度,想了想,站起身来,点燃了房间角上的四个暖炉,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淬了一滴到其中一个中,顿时,一种专属于伶舟薰身上的淡淡药味便蔓了开来——那是剪烛。
打来了一扇窗再次回到床前,仇漠邪已经明显地察觉到房间里暖了起来,伶舟薰的眉也稍微舒开了一些。
伶舟薰的手指,即使是在睡着的时候,也是蜷起来的——这是一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叹了口气,仇漠邪伸出手去,修长的五指缓慢而坚定地扣住了伶舟薰的,十指紧紧交缠着,仇漠邪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伶舟薰昨天居然会对他说那些话,他完全没有想到。
如果不是他和伶舟薰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他会以为伶舟薰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太习惯伶舟薰的行为了,太习惯了,所以完全可以确定伶舟薰是在说实话,甚至昨天她的话里面居然还透出了一种叫迷茫的东西。
还不是动心……但是,对于伶舟薰来说,开窍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想着,仇漠邪的手指微微用力,朝着伶舟薰俯下脸去。
突地,一道冰冷的疾风从他身后刺了过来,快得没有一点躲闪的机会,几乎已经是带了杀意的一招!
仇漠邪的眸色一沉,不是避,而是手掌一翻便迎了上去,一连十六指将剑锋打偏了半寸,一偏首便避了开去。
剑已经定住了,凛冽的剑气却还是失控地射了出去,擦着仇漠邪的手臂横了过去,险些将衣服划破。
“剑神君写意,果然名不虚传。”仇漠邪站直了身子,一只手还扣着伶舟薰的,面色绝对算不上好看——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吻到伶舟薰了,君写意回来的时间也该死的太准了一点!
“连我这一招也能毫发无伤地躲过,人称地狱修罗迦也果然有些本事。”君写意的手中并无剑,但细看,却能发现,他整个的人都围绕着一种凛冽锋利的气息,庞大的力量瞬间就可以把入侵其中的事物给绞成粉末。
此刻,仇漠邪背对着君写意,两人均一动不动,不论是气势还是先机,完全势均力敌,甚至连呼吸都谈不上是谁占了上风。
谁先动了,就是选择冒险。高手之间的对决,是连一点点的偶然性都不能有偏差的。一旦选择了冒险,就应该要先做好输的心理准备。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床上传出了轻微的响动,伶舟薰的眼睫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这下两个人在同一瞬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毫不犹豫地一闪身形然后就消失在了房中,因为确定对方的选择和自己相同,所以根本不用戒备。
待到两人均已越出窗外,伶舟薰揉了揉眼睛,眼皮微微地掀开了一条缝,深蓝色的眼珠四下一溜,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刚才明明应该是感觉到了杀气啊。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伶舟薰的眼睛下一刻就闭上了——这一刻她最不想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思考。
而掠出了房外的两人,同时落到了院中,然后不约而同地轻吁了口气。
在听到对方也吁了这一口气时,两人又同时讶异地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才似乎想起了之前的对峙,表情均严肃了起来。
“薰是我的妻子。”君写意抿紧了唇,半眯着眼打量仇漠邪的脸色,不得不承认,能接近伶舟薰的人,果然个个都姿容出色,更不要说仇漠邪这个伶舟薰二十年的朋友了。
“君写意,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仇漠邪不屑地笑道,“你和薰只不过是交易而已,你们甚至不同床。”
“那又如何?只要她是我的妻子,我就比你有机会。总比你做了二十年的朋友好。”君写意的眉几不可见地拧起了一点——果然,果然!他一回家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落了下风,仇漠邪此人……实在危险。走到路上,就是随便拉一个路人,地狱修罗迦的名声绝对不会比出云谷谷主的小到哪里去。
“我以前也一直以为,我会一直是薰最好的朋友,直到我死。”仇漠邪的嘴角弯了起来,笑得多少有些自负,“但我没有办法放弃,我没有办法离开她,没有办法忘记她,没有办法不爱她。直到昨天……我突然觉得我或许有希望了。”
“什么意思?”君写意的手指一僵,随即默不作声地负起了手,掩起了已经发白的指节。
“如果有人喜欢你,想必薰肯定不会在意吧?”仇漠邪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地道,“但是昨天薰告诉我,她对我有占有欲。”
仇漠邪这话里欣喜是占了绝大部分的,但是如果细细品尝,又会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很难说,这句话,伶舟薰这一个小小举动所带来的影响,没有人说得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似乎应该恭喜你。”君写意的眉眼之间似乎已经布上了一层寒霜,嘴角微微一勾,对仇漠邪的挑衅豪不犹豫地进行反击,“只因为这样,你就如此得意,未免太卑微了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