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写意在原地又站了一会,然后走进了园子。在他的坚持之下,伶舟薰调整了屏障,允许他自由出入。
“万一他短期时间内醒不过来怎么办?”走到离伶舟薰有些近的地方了,君写意才开口,“你就真的不打算去惠雍帝那边了?”
伶舟薰头也没转地颔首。
“可是薰,即使惠雍帝再怎么看重你的医术,他终究是皇帝。”君写意轻叹了一声,自身后环住伶舟薰冰凉的身子,道,“是个年至晚年的暴戾皇帝。”
“我不想杀进宫去。”伶舟薰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他应该也不想我这么做。”
“你现在的身体,能办得到这种事么?”君写意轻挑了眉,问道。
“虽然有点虚弱,”伶舟薰垂了眼,试着舒展了一下五指,然后握了起来,轻笑,杀气不可抑制地蔓延了开来,“但是这种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皇上,四皇子来了。”宫人上前,跪到地上,小声地向正合目养神的惠雍帝禀道。
惠雍帝仍闭着眼,闻言淡淡道,“带了出云谷谷主来么?”
“回皇上,没有。”宫人的声音更是弱了一分下去——四皇子简直是在拿人命当泥捏着玩啊!还连累了他们这些小角色一起提心吊胆的……
顿了顿,苍老的眼帘缓缓掀开,惠雍帝重重地哼了一声。
宫人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再明显不过,惠雍帝生气了!
“宣。”半晌,惠雍帝扫了一眼瘫在地上发抖的宫人,又合上了眼,冷冷吐出一个字。
“是。”如得救一般,宫人飞快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毕恭毕敬地将席宸砜请进去之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父皇。”席宸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逃走的宫人,跨进殿门,唤了一声。
惠雍帝不语,看起来就好似睡着了一般,但从他的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漫了出来,逐渐占据了整个房间,也笼罩住了站在那里的席宸砜。
席宸砜勾起了唇角,垂下了头,掩去了嘴角那抹邪肆的笑——惠雍帝……果然是老了啊。只有老了的人,才会那么怕死。
“儿臣前来领罪。”待房间里的空气已经几近凝结起来,席宸砜才屈了左膝跪下,淡淡道。
“何罪?”沉默了半晌,惠雍帝缓缓问道。
“办事不力。”席宸砜脸上的笑有些不易察觉的嘲讽,被他遮掩得很好,“未能将出云谷谷主请至。”
惠雍帝睁开了眼,盯着席宸砜,依旧沉默。
席宸砜垂脸,看起来很顺从。
“出云谷谷主有何解释?”眼底的神色依然深邃,惠雍帝沉声问道。
刚才既然已经征求过伶舟薰的同意,他就没有任何理由犹豫了。席宸砜无声地笑了笑,低声道,“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就拒绝?”惠雍帝的声音更沉了一分,重量更甚刚才的冷硬,“好大的胆子。”
“父皇。”席宸砜出声打断了惠雍帝的话,漫不经心道,“她说,她不想杀进宫来。”
“呵。朕倒忘了她还是第一杀手,身手不凡。”惠雍帝不怒反笑。
何止是不凡,那个人,简直是恐怖。席宸砜的瞳仁缩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来的。”
惠雍帝转着手指上的扳指,动作很悠哉,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席宸砜的话一般,重复了这个动作无数遍之后,才慢慢开了口,“听说最近老二和老三闹腾得很哪。”
“有所耳闻。”席宸砜动也不动地答,语气毫无波动。
“你怎么看?”惠雍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席宸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试探么?席宸砜勾唇无声地笑了,“没有过多了解。不过想来应该是二哥占上风。”
“你觉得谁会胜呢?”惠雍帝显然很不满意席宸砜轻描淡写的回答,继续追问道。
席宸砜的脸又垂下了一分,语气更加淡然,“父皇心中早有决议,儿臣不便多言。”
惠雍帝的瞳仁猛地缩了起来,似有危险的光芒闪过,但终只是抿紧了唇看着席宸砜,似是试探。
“父皇好似在担心什么。”席宸砜抬眸看了惠雍帝一眼,又低下了头去,道。
“老二和老三都曾经来找过朕,告诉朕不是他们杀了太子。”惠雍帝的眼眯上了半分,苍老的脸上暗藏杀机,“而你却没有来。”
“清者自清,儿臣不认为有必要来澄清。”席宸砜冷笑——这个情报他倒是没有得到,想来惠雍帝应该没有说谎,那么老二和老三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点,因为太急着解释,反而有点欲盖弥彰。
“他们都说是你。”惠雍帝也不急,目光一直放在垂脸的席宸砜身上,不紧不慢地抛出问题。
“父皇信了么?”席宸砜又笑了,反问道。
“要说是你,的确也是很让人相信的。”惠雍帝稍作沉默,道。
“既然父皇已经信了,儿臣还应该说什么?”席宸砜淡淡然道。
说来,这种淡然到让人恼火起来的态度,他还是从伶舟薰那里学来的。只不过……总感觉伶舟薰对待君写意和仇漠邪的时候,都跟常人不一样啊。
“老四,你是最聪明的一个,所以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惠雍帝慢慢道,“如果选你继位,老二和老三肯定性命不保,其势力也会被你扫得一干二净,到时血流成河,绝对不是不可能的。”
席宸砜没有说话,心下已是连连冷笑——惠雍帝正在说的,不就是他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么?
“但若是老二和老三中一人继位,我国危矣。”惠雍帝笼住了额头,表情很是困扰,“两人的才干和胆识都还是不够啊。”
“父皇的日子还很长。”席宸砜的表情似笑非笑,“只要薰来了,父皇想再活多久都可以,只要薰愿意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