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送礼的大臣不少为此心怀芥蒂,没有一个敢耽搁一时半会的,一个个都祈愿早点结束这令人感到折磨的大典。
待得最后一个大臣从殿前退下,一声声呼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
新皇自龙椅上站起,睥睨群臣,向内宫总管点了点头。
“登基大典兼册封皇后至此已定,诸位大人有事启奏,无本退朝——”总管高声说道。
各大臣相互看了看,均后退缓缓离开大殿,正此时。
“臣有事启奏。”温清向前一步,声音毫无波澜,显得不着一丝生气。
正准备离开大殿的诸多大臣尽皆哭丧着脸来,我的大将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今个就别再出什么端子了......
“大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新皇显然因为方才的事耿耿于怀,语气稍冷。
温清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却又微微敛起嘴唇。
“先皇在时,命温清北征燕地,而今燕地未平,边疆尚受其罪,温清请命就此北去,驻守北疆,此生不再回洛城。”温清平静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静坐在风鸾下的皇后苏缦霍的看向他,睁大了双眼,手指紧紧的拽住了那雕纹着彩凤牡丹的凤袍。
“大,大将军当真意欲如此?”新皇不敢相信温清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温清愿此生不再回来,死在北疆。”他发红的双眼与苏缦对视上,苏缦看着他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摇了摇插着碧玉玲珑簪和戴着八宝翡翠菊钗的头,紧抿的嘴唇似乎要咬出血来。
“能否告诉朕,大将军究竟是为何。”新皇急急问道。
“温清心愿已了,此生无他了,后半辈子只想远离尘嚣,保家卫国而已。”温清笑着说,那笑容下是万道伤痕累累。
苏缦也在笑,“你要我当太子妃,我去了,那歌儿最后一句你还没有听到,现在你又要跑掉。”她在心中说着,那充盈至眼角的晶莹终于滑落而下,留下两道泪痕。
新皇看着温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准大将军北去,总领边疆总兵马。”新皇大声说。
“谢圣上。”温清拜伏于地。
他起身缓缓转了过去,没有再看她最后一眼,走在那条绵延至中庭的行道此刻竟觉如此的漫长,他一步步走着,他看到了在丞相府遇见她的第一眼,他走着,用长长的袖袍擦了擦湿润的脸庞,他看见了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他踉跄了一下,继续走着。
苏缦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轻抬薄唇,却发不出声。
“含情凝睇谢君子,一别音容两茫茫。”
......
出了王宫,正欲登上回程的马车,后面一人快步跟来。
“等等我,哎......”泓袖赶紧跑来。
“温清看了他一眼,同他一齐上了马车。”
一路上泓袖出奇的安静,一只白净的手掌撑着尖尖的小脸,望着车帘外飞奔的景色。温清闭目,一句话也不说。这时路过一片桃花林,郁郁葱葱,好不惹人喜爱。
“那个......温兄。”泓袖开口。
温清没有动静,泓袖知趣的没有再说话,闭上了小嘴。
“何事。”温清问道。
泓袖想了想,看着温清。
“方才在大典上,温兄好像心不在焉的,而且,看贵国皇后的眼神很不对劲哦。温兄和皇后,有旧吧。”泓袖终于还是把心中的好奇说了出来。
温清睁开闭上的双眼,张开嘴,又闭上了。
“你小子挺会观察的,居然被你发现了。”温清道。
泓袖白了他一眼,“谁看不见呀,你没见着底边那些个大臣看着你失态,都哆嗦了,生怕你们皇上发怒于你呢。”泓袖稍稍气呼呼的说。
温清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了苏缦,为了把她从燕地带回来,我等了两年,而今后,我一生不会再回来,我的一生中有她出现过,其他的人便都是过客了,未想到,我一病之后,她,”温清哽咽了起来,“成了我要去觐见的皇后。”
泓袖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心疼之色,却又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温兄,世上好女子不止苏皇后一人,家妹也是极美的,正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眇兮,以后你到了燕地,你娶了她好不好?”泓袖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一对柔光似水的眼睛不知看向了什么地方。
“哈哈哈哈哈......要是真如你所说,我倒是要见上一见喽。”温清大张着嘴,掏出一个酒葫芦,大口大口的灌着,他看似喜笑颜开的脸皮下,是极尽的苦涩,他大口喝着,笑着,分不清那撒在脸上的是酒水还是泪水。
大将军府
不少朝廷要员前来为温清送行,最前头的是当朝丞相、司徒等人,他们看着温清带着一众人收拾好行囊。
“清儿,此一去,再回来不知何年何月,不过大丈夫当为国效死,何叹。”丞相对着温清沉沉的说。
余下一众官员纷纷上前与之送别,温清一一还礼。
正此时,一个身着宫女服饰丫鬟模样的人走至温清面前,从头饰中取出一封信来。
“我家小姐让我务必交于大将军手。”宫女快速说道。
她看着温清诧异的目光,左右看了一下。
“我家小姐姓苏字头。”她小声说。
温清接过那封信的手愣在半空,他露出笑容,看向那女子。
“而今再如此,又有什么用,徒增伤悲。你且去吧。”温清说。
“我家小姐让我带话......”女子赶忙接着说,“不用了,我也不想再听。”温清打断她,转身一声号令,骑上马,带着一众将领飞也似的一骑绝尘而去。
那宫女看着他远去带起的尘埃,气的跺了跺脚。
“温兄不想再听听苏皇后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话?”身旁正对着温清的泓袖好奇的问道。
那马好似流行,跑的飞快。
“无需再听。”温清飞奔着对着他大声说。
“唉...那温兄今后切莫后悔啊...”泓袖叹了口气。
那队飞驰而过的骏马矢志不移的朝着北疆而去,随之带去的,还有那那陈亘多年的往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