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声轻响,殿门被拉开,扶风头也不回离去。
"这是别人送我的。"
她说的别人自是封半城,可听在身后人耳中便成了凤素颜所送。
埋头膝间哭得更大声了,追悔,懊恼,怀恋,稍停,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的抬头,那一抹纤细身影已然消失,殿中空无一人。
"忘了说,那年冷宫严禁进入,所以我偷偷躲在围墙拐角...然后看见德妃娘娘和...吴公公。"
——是谁的三寸金莲等他的富贵无边。
——是谁的胭脂扣儿染红扇面的风月。
——他随手写下的字碎在你冰凉枕边。
——他笑把新人酒对你凌乱在花间。
月明星稀的夜晚,乐声悠悠而至,绕着朝露殿,兜兜转转,轻声悠远绵长,在这空寂的夜色中绕遍金碧辉煌的皇宫,兜一圈后收回,明月相对,余音袅袅。
扶风攀爬至屋顶,不意外的看见那个人正坐在顶端,一身漆黑几乎融入这夜色之中。
扶风眉眼一转,悄声来到那人身后,抬脚就要去踢,眼看着莲足就要碰到那人黑色玄衣,宽厚笔挺的背不动分毫,背后剑柄上墨色布带轻飘。
突然觉得无趣,郁闷收回脚。
整人也得被整的人有反应才会有乐趣,整这沈临风就跟踹个木头两脚一般,毫无生趣。
"你还真的每夜呆在这屋顶上啊。"一个弯身在那人身旁坐下,探头看去,不意外,那人手中拿着一片嫩叶。
"若是下雨了怎么办?"
"回去。"
这回答的还真简短。
一伸手,拉过手中嫩叶,举高至月下细看,叶上纹路清晰。
"说真的,若非亲眼看见,我真的很难相信那曲调是你吹的。"
惆怅,空寂,沉重,落寞,似是追忆着什么,细听像是能抓住,一伸手摊开,手中却是空白一片。
那种感觉很压抑,很难受。
"你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人还真..."
"..."
男人极深的眼看着前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月光下,散发着悠悠蓝光。
"可是有心上人?"
"..."
"这个哀怨落寞的曲调,莫不是求而不得,或是那个已经死...唔!"
脖子上的力道迫使到嘴边的话咽下,近在咫尺的的俊脸可以让他更清楚的看见那双异于常人的瞳孔,极深的蓝色,大海一般,只是此时的海面凝结成了冰,只是很快的,那双手松开,挺拔的身形站起,转身离去。
"喂,沈临风,你若真喜欢柳青蓝那丫头,可得加把劲了,不然拉天姑娘情窦初开爱上了别人可就晚了。"
"..."挺拔的身影顿了顿,末了停滞的步伐移动。
"莫要辱了她的青白。"
看着渐近远去的背影,扶风伸手轻碰有些酸疼的脖颈,那股子干燥温热似乎还残留在上。
"呵!"
一声轻笑溢出。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了,真正意义上的生气。
从认识他开始,脸上就是一个表情,那双异于常人的眼中一片死寂,那么一个大男人,却活的跟个影子一样毫无生气。
——莫要辱了她的青白。
沈临风对柳青蓝的称呼从来都是'她';,不亲昵也不疏远,却是旁人一眼就可看出的在乎和重视。
他的人生就好似围绕着柳青蓝在转,没有自己。
他的命是柳青蓝给的,他的名字是柳青蓝给的,是不是就因如此,便注定了纠缠...就好像她和封半城。
如此相像啊。
手摊开,那一片嫩叶竟然还在手中。
苦涩一笑,拿过嫩叶,边沿蹙近嘴边,深深一闭眼。
期期艾艾的乐音缓缓溢出,慢慢成调,如同一条线绕一圈缠绕在周身,末了轻轻提气,蔓延开来,悠远绵长细腻,直至这皓月当空的天际,如棉絮飘落手心,探手刚要碰触,棉絮却被一阵风吹走,末了曲调悠转,似压抑,频临爆发的边沿。
寝殿之下,沉稳离去的步伐悠止站定,末了宽厚的拳紧握,猛的转身疾走两步朝屋顶看去,双眸紧缩。
屋顶之上,红色的琉璃瓦遮挡了半个身形,独留一个落寞的侧面,白皙下颚扬起,看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月朗星稀的夜空中,那人如明月一般孤寂。
"..."紧握的拳松开,视线收回,月光下,眸光掩盖在深邃的轮廓下,利落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同时,一片嫩叶由着屋顶飘落,在这半空中荡一圈后落在这宽广庭院中,掩盖月光下,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由内打开,殿前露出一片光亮,嬷嬷焦急的身形走出,正正踏在嫩叶上,身后紧跟年轻的宫女。
"王嬷嬷,可看见了人?"
"没了,这大半夜的,哪里有个人影。"
"那该怎么办,这柳美人大半夜竟是不见了身影。"
"麻烦。"
疾走的步伐渐渐远去,嫩叶染了乌黑,受了摧残,失去了原有的摸样。
"..."
栖龙殿中,龙榻上的人猛然睁眼,眉头深锁,似是细细聆听,须臾,四周安静一片,扶额坐起,一拂袖,殿中烛火大亮。
小小一丝声响,却是惊动了屋外的人,匆忙的脚步声渐近,殿门被推开,公公立于外殿焦急询问:"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封半城皱眉问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