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独宠傲娇弃妻 > 第92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31全文阅读

孟随心坐得远远的,仍然被热气熏出一身汗。见着戎卿忙上忙下,忽地从车里翻出个药罐子,到一旁的溪水里汲水给她熬药。他也热得不行,身上全是汗,然而动作间仍是一脉偏偏,瞧不出丝毫狼狈。

看他举止谈吐,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可又偏偏跟他们走在了一处,为的是什么?他对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亲近,甚至算是讨好,但他们非亲非故,他何必花心思在她身上?

不是她笨,实在是太难猜。若说为着她的容貌,这世上比她好看的人多的是,他亦是一等一的样貌,没道理揪着不放。况且她是个病秧子,到哪里都要人照顾,这笔买卖可划不来。

“在想什么?”一股热气靠近,她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戎卿弯腰,手已经伸出来,却在离她发顶不过半指的距离止住,略显僵硬地放下手去。”吃点东西,把药喝了。”

她接过馒头捧在手里,一点点地掰下来吃,吃了半个就吃不下去了。药也好了,倒在瓷白的碗里,一黑一白,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她不让戎卿喂,可药烫得拿不住碗,只好先摆在石头上。等凉的间隙跑到溪边洗把脸,水里偶有小鱼游过,她兴起伸手去捉,却被擦着从指缝间游走了。她正暗自懊恼,水面倒影下人影,眉目如画,她魔怔了,竟转手去碰那眼睛,轻轻一下,波纹荡开,影子也寻不见了。

戎卿在她身边蹲下,笑道:“小孩子心性。”

她喉咙仿佛堵了块东西,低头不言语。戎卿道:“孟姑娘那么急着去常州,是有什么事?”他并没在顾伯言和泠墨面前问过什么,就连他们的目的地是常州,也是今儿听孟随心提了才晓得。

孟随心撩着溪水,缓缓道:“去成亲。”

“哦?”他一顿,目色转深,微微侧过身,扯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嫁的是谁?”

“我师兄,”她烦躁地挥挥手,起身顾自跑去喝药,药汁还是烫,她一边吞着一边吐舌头。

戎卿又跟了过来:“孟姑娘师承何处?”

她不想回答,又怕他纠缠:“紫云山。”三个字说得不甘不愿。

戎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问了。等她喝完药,回到车里小睡,他驾车顶着午后的阳光前行。等到日暮,还是没遇到城镇,戎卿拿了注意,就在野外睡一宿。

孟随心虽然有性子,倒也不是个矫情的,还帮着他一起升火。戎卿从林子里抓了两只兔子,拔毛破肚,就着溪水洗干净,动作简直行云流水,透着股洒脱劲。

马车也是个百宝箱,他又翻出来盐和香料,洗干净的木棍子串了兔子肉在火上烤,撒上佐料,烤得焦黄的时候风一吹,方圆几里都能闻到香味。

孟随心直咽口水,矜持地等他撕了一条兔腿递过来,冒着嘴被烫起泡的危险大口大口吃起来。戎卿看得好笑,见油从她嘴边流下来,也不嫌脏地用手擦去。等她吃完了,照旧是喝药,最后戎卿掏出小瓷瓶给她:“你去马车上擦吧。”

她抬起右手:“已经不疼了。”

“这药能疗伤祛疤,你一直用着,等伤都好了再说。”

她不愿承他的情,但转念一想,不愿承也承了那么多了,无所谓这一桩,于是乖乖上车去擦药。

虽是五月的天气,山林间入夜还是冷的。她在车上睡了半会儿,实在冷得睡不着,只好爬下来凑去火堆边。戎卿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火光在他脸上一明一灭,眉梢眼角,有股莫名的温暖。

孟随心心思一动,待回过神,已经来到他身边。

她蹲在他身后,从上头看下去,能见着他长长的睫毛。墨黑的眼睛阖上,只有挺括的鼻梁,和薄薄的唇瓣。

他现在的样子,和早上在水边的倒影,很不一样呢。

柔柔的,安静到让人心里生出一种安逸,她有些想伸手去摸,却又不敢。

说不清为什么不敢,只晓得若是手伸出去,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她现在过得很好,不应该再去担惊受怕,所以不能伸出手。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她默默回马车,即便冷,还是裹着毯子睡了。

梦中昏昏沉沉,耳边听人在唤“随心”,她挣扎着睁开眼,正对上那双墨黑如玉的眸子。

“卿卿别怕,”他搂住她的手紧了几分,唇瓣贴在她耳廓说话,热气细细地洒进来。”我们去找大夫。”

她想往后躲,马车狭窄,避无可避。

将她安置好,他驾车前行,过一会儿便停车进来看她几眼。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遇到小村庄,寻了户人家暂住,将她抱下车。

双手环住他脖颈,她脸偏朝他胸口,轻盈若羽毛。

孟随心恍恍惚惚的,直到将村里的大夫请来,才恢复些神识。大夫穿着老旧的布衣,但胡子飘逸,看起来很有些风姿。替她把脉,说几句安抚的话,口音像是官话,并没有一般乡野的样子。

她心下存疑,却也无暇多想。灌了一肚子药,几床被子压上来盖住,结结实实地出了一身汗。

到了晚间的时候身上终于轻松了许多,黏腻腻的,她睡不了,起来用热水擦了一遍。换洗的衣裳没有了,向暂住的那家人买了一套,素净的粗布衣裳,裙摆袖口绣了些花儿,透露出小女儿爱美的心思。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将黑发随意挽了个髻,出屋觅食。

这家姑娘名唤鱼儿,很是活泼可爱,见着她出门便问:“姐姐是不是饿了?厨房里热着饭,我去给你拿。”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木桌边坐下,须臾鱼儿端来热饭热菜,她埋头吃起来。小姑娘却没离开,扒拉着坐在她身边,双手杵着下颌,半晌幽幽道:“姐姐命真好。”

孟随心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感慨,偏头道:“嗯?”

鱼儿眯眼笑了笑,“姐姐夫君样貌真好,谈吐也好,又会疼人……不过姐姐生得这样的相貌,都是该得的。”

夫君?是说戎卿吧。

她懒得多费口舌,微微一笑算是揭过。谁知鱼儿又道:“姐姐和戎大哥是从长安来的吗?成亲几年了?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在这山野里病了……”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孟随心咽下去的饭菜梗在喉咙口,张望四周一眼,岔开话题道:“他人呢?”

鱼儿一脸艳羡:“姐姐病了不好走动,戎大哥到镇上去置办东西了。”

“哦,”孟随心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多谢。”

鱼儿悻悻地打住话,将碗碟收拾了端去洗,孟随心趁机起身出门。

天渐渐黑下来,远远还露出一线霞光,映照着村廓白烟,竟生出几分世俗的暖。农舍间宽阔,路面都是尘土,但干干净净。她在门边站着,这家男女主人携手归家,拘谨地与她打了招呼,默默越过她进了屋舍。

身后鱼儿欢快地迎出来,问着父母田间的事,将热着的饭菜又端出来。

她饿了一天,刚才吃的有些猛,其实胃里很不好受。想回去休息,又没有勇气穿过那和睦的一家人,只好顺着土墙慢慢往前走,权当消食。

晚归的人们三三两两而来,她走到路口,忽然有些胆怯,站在原地不敢动。那些人显然也发现她了,脚步停住,眼睛在她身上打转。

孟随心更是害怕,不想露怯,稍稍挺直了身子,露出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她穿的是再寻常不过的粗衣,然而天生风姿婉转,端端立着,都有种莫名动人心弦的韵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