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狐狸事 > 26. 一个痛苦掰成两半儿全文阅读

麻衣每天早上都会出来散步,我一直在猜想她可能是什么妖怪变的,起初我认为她是猫,可是她身上又毫无猫的习性,后来经过晴明证实,那两只小猫确实只是她养的众多宠物之一。

她每每出现时身后总跟随着不同的动物,有时候,我甚至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看起来都洁净可爱,有着湿润黝黑的眼睛。

这天傍晚,我实在是穷极无聊,终于决定去拜访这位神秘的女邻居。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殷勤的声音,我确信那不是麻衣的。

门是虚掩的,推开之后,我并没有寻找到那道声音的来源。

麻衣正躺在院内刚好被夕阳照耀的一座藤椅上,长发委地,洁白的裙裾落在一片蓝色野花之上。

她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眼神柔和而亲切的望着墙角瑟缩成一团的小动物身上。

我慢慢走近她,生怕打破了这画卷一般美丽的平和景象。她听见脚步声,转头向我点了点头,我说:“麻衣,你好。”

她声音低低地:“小顾,你好。”我微微怔了一下,她是第一个叫我小顾的人,后来我发现,她习惯在别人的姓氏前加上“小”字作为称呼而不是直呼名字。

“你看——”她伸出瘦长手指指向那个小动物,就像是大人引着自己骄傲的孩子给客人看一样,“那是小却。”

其实我早已经注意到她所说的“小却”,那不过是只很普通很普通的灰毛狐狸,垂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颇委顿的蹲在墙角。

仔细看来,它身上沾了不少尘土,前肢似乎受过伤,还凝着黑乎乎的血块。

“它受伤了。”我提醒她。

她点了点头:“唔。”

我走近它,听见她在背后说:“他叫却苏,名字是我取的,好不好?”

“却苏——死而复生之意,很好。”我说。

她仿佛笑了笑,并没有再说其他。

那只灰扑扑的狐狸——小却,它发觉有人走近它,竟然浑身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

我甚至觉得它会被活活吓死,是以我在它面前三步停下来,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它小心翼翼朝我望了一眼,它的眼睛好像凝着一汪水一样,清澈又忧伤。

我看它一眼,就觉得心里疼上几分,——难怪麻衣如此喜爱它。

“送给你,好不好?”麻衣忽然开口说。

她好像总是提前一秒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似地,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

她皱了皱细长的眉毛:“怎么,你不喜欢吗?”

小狐狸仿佛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浑身发抖的往墙角缩了缩。

我连忙摇头:“不不,我很喜欢它,可是……”

“没有关系,”她说,“我喜欢他,但这和对其他的宠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你需要他,不是吗?”

我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清楚了解,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这让我不禁有些气恼:“说吧,你其实都知道是不是?”

她抬头望着夕阳,华丽低沉的声调在风里缓缓散开:“是的,我看见了……我总是看见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不管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我捂着脸蹲下去,我想放肆的大哭一场,——遇见慕容以前我几乎从来不曾哭过,可是在那之后,我不知道为他掉了多少次眼泪,我应该早点发现,爱情不只是鲜花与欢笑,它还有荆棘与泪水,它给你多少快乐,就同样要你付出多少辛酸。

朦胧的视线里那只灰扑扑的狐狸一瘸一拐的走向我,它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湿漉漉的眼睛静悄悄的注视着我,我知道,它是想要分担我的悲伤。

当你在哭泣的时候,最想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分担。

一个痛苦掰成两半儿,眼泪会不会少一些呢?

我把小却带回了家。

我找晴明要了绷带与药水,起初他以为是我受伤,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我,当我告诉他我从麻衣那里要来一只狐狸之后,他脸上顿时浮现出古怪的神情。

我给小灰狐狸洗了澡,然后把它包在毛巾里放在床上,等我拿了药和执意要过来看看的晴明一起进来时,小家伙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它仍然是缩在角落里,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对小小的耳朵尖儿。

我走过去把它蒙在脸上的被子拉开,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别这样睡,会闷坏的。”

它露出一双黑黢黢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点儿迷茫的看着我。

晴明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嗨,小灰毛儿,饿不饿?”

“咕噜……”它的肚子已经代替它做出回答。

我揉了揉它的脑袋:“让这位大叔去你给做好吃的,好不好?”

晴明拿眼瞪我:“我看起来老吗?”

我说:“不瞒你说,就您老的岁数……”我话没说完,听见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在说:“谢谢叔叔。”

我心里涌起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小灰毛儿……是个公的。

“晴明叔叔”不情不愿的做饭去了,我瞅着小家伙不住打量,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美少年?

“阿嚏!”小灰毛儿打了个喷嚏,我连忙把它前肢上的绷带打好,然后用棉被把它包成粽子。

小灰毛儿夜里睡觉很不安分,动不动就踢被子,一副噩梦连连的模样,我只好把它从晴明用旧沙发给他搭建的临时窝棚里移到床上。

这一夜我理所当然的没有睡好,第二天小家伙揉着眼睛醒来问我:“姐姐,我怎么上来了?”

我打着呵欠说:“……你梦游。”

小家伙一脸紧张的问:“姐姐,我亲你没有?”

我说:“啊?”

它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我梦游的时候……就碰着什么亲什么……”

我瞪着它,不由自主的伸手摸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脸上粘糊糊的,好像挂着一脸的口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