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湖养了两只金鱼。
他穿着一件旧旧的蓝色棉布衣裳,低着头,很认真的看着那两条鱼游来游去。
窗子是开着的,风吹得海贝做成的风铃哗啦作响,吹乱了他一头柔软的发,墨黑的头发下,隐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我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鼻子在他背上蹭了蹭,深深嗅了口那股淡淡的清草香。
他回过头来——
“顾小满,你又在我身上蹭鼻涕!”
我作势用力在他身上蹭了几蹭,还大力吸了吸鼻子:“哇哇,你身上好多鼻屎哦!”
慕容忍无可忍的掰我的手:“猥琐的女人——离我远点儿!”一推,推不动,不禁有些气馁,“落井下石的小人!”
我用胳膊将他箍得紧紧的,他动了几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挣扎,可是因为身上伤着,他这会儿没什么力气,只得任我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为非作歹。
我咧着嘴,特小人得志的说:“美人儿,你从了大爷我吧?”
慕容无奈的闭了闭眼,再睁开,一双桃花眼含了盈盈的笑意:“顾小满,你就那么想吗?”
我呆了一下——他那一笑就跟一闪电迎着我头顶劈下来似地,全身酥麻。登时双手一抖,松开他。
慕容雪湖懒懒的靠桌站着,眯眼瞧着我笑:“以前扬州城里兴歌伎的时候,我也曾进去瞧过,你刚才那副样子,就跟那些心急的老色鬼没什么两样——只可惜,顾小满你呢,有色心,没色胆儿。”
人说两个人相处久了会下意识模仿对方的动作,以至于外人看起来会觉得越来越相像——这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譬如我和狐狸朝夕相处,他像不像我我不知道,但我此时这个眯眼看人的表情,大约八成八是像他的:“没胆量?——你确定?”现下连说话的口气也像了。
他稍稍“恩”了一声,嘴唇也懒得动一下。
我对着他那双对花瓣一样润泽美好的唇看了会儿,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然觉得平白饿得慌。
难道我跟这动物似地,也染上了茹毛饮血的习性?来不及多想,我脚尖离地,朝他合身扑过去——
“唔……”我们俩齐齐倒在餐桌上,嘴对嘴,慕容的嘴唇因为给我的牙磕了一下,颇有些吃痛的皱了皱眉。
我百忙之中竟有闲暇伸手摸了摸他秀长的眉毛,还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慕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但稍后释然,竟轻轻眨了眨眼睛。
从近处看,他的眼睫长到不可思议,每动一次,就好像有一只纤丽的蝴蝶拍翅飞过,只余下一汪墨黑的潭水泛起点点涟漪。
——他在笑呢,这个可爱的男人。
鱼缸里的金鱼仰起头,呆呆的望着我们。
恩,莫非你们两个,也是鲤鱼精么?我心想。
“专心点。”这时有人拍拍我的脸,一本正经的说。
“噗。”我撑不住要笑场了,前面提过,越是正经场合我越是忍不住要笑的。
慕容直起身,捧着我的脸说:“这样不行。”
我说:“啊?”
慕容叹了口气:“这是很郑重的事情,不要马虎。”
我说:“亲个嘴而已。”
慕容解释道:“不,这个暂时不叫亲嘴,叫渡气,现在我受伤了,你得……”
“我明白了。”
“唔……”
他柔软的舌头缠上我的,我们唇齿相依,一股暖暖的热流从我胸中涌出,通过口腔向他的身体内流淌。
我忽然想起来,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那是的慕容刚刚被我“捡”回来,身体还是一只狐狸的模样。
我慢慢开始回忆的时候,感觉身体越来越空虚,好像有源源不绝的力量被抽走了一般。
几乎下意识的,我伸手推开了他。
最后所看到的,是他骤然失色的脸,以及略为惊慌的眼神。
我踏踏实实睡了一觉,梦中是桃花树下嬉戏的少年,白色衣角翻飞如雪,渐次凋零的花瓣是一场暧昧而绚烂的大雨,香气湿满衣襟。
以至于醒来之后,几乎都忍不住去闻闻袖口,看看是不是还残留着花朵的气息。
面前一个眉目清俊的人正低头凝视着我,见我张开眼睛,他紧锁的眉头才微微松开:“小满,你醒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卿华,你怎么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