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儒家的对于身体的蔑视〖"君子舍利而取义"、"舍身取义"、"杀身成仁"〗是一以贯之的,中国历史的源头没有象古希腊的伊壁鸠鲁那样的崇尚身体、感性的反对派伦理学家,又没有经历尼采那种非道德主义哲学的冲击,所以中国的反身体、敌视感性〖感官〗、视肉体为仇寇的道德主义观念一直延续了几千年,中国人在长达几千年的过程中一直受着这些可耻的道德主义者的愚弄和欺骗,以至中华民族看起来似乎是先天就反身体的,中国人不重视身体锻炼、缺乏户外体育活动的兴趣──对身体蔑视得太久了,几千年的结果人们获得了一种种族上的身体的颓败形式,道德主义者应该为这种身体素质的普遍虚弱、体力的普遍萎靡,感官〖感性〗的普遍退化负责,〖一个灵魂主义的民族怎么不会得此体症呢?〗
我们承认人道主义的精髓在于对个体的人的自我选择和决断的权力的肯定,那么我们会清楚地发现道德主义者的文人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地反人道主义,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消灭个体:自由自觉自主的个体,而代之以那些无个性无决断的"群众"。他们把道德抬高到绝对,其目的就是要无数个体放弃个性没入普遍理性和普遍意识之中。进而言之就是要牺牲无数人的个性,使他们不能成为个人,而成为道德主义者的道德容器,执行思想而不是创造思想,甚至连选择思想的权力都没有。对于世界这将是怎样一副图景?世界之舟的最上层是道德主义者"高大"的身影,他们振臂挥舞,是伟大舵手,而世界上的其他人都只能在底层的船舱里划桨,对于这船划向哪里他们无权过问。他们除了划桨之外不再有任何权力。
面对道德主义者我总是对自己说:别盲信,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决断。必须认清道德主义者的虚伪的面目。为了更加清楚地说明这一点,现在我们把这个世界简化到只有三个人,这是一个简化的世界模型。假设他们三人只有一个面包作为食物,这是道德主义者会对另外两个人说:"你们应该讲讲道德,应该将面包给有病的人吃(我就是那个有病的人)。"而个体主义者会对另外两个人说:"你们有权选择你们对面包的态度,但是我对面包拥有三分之一的权力,我将使用这个权力。"第三个人,他听信了道德主义者,他说:"亲爱的道德主义者,其听从您的教导,为了道德的完善,我将面包献给您。"第三天我们将看到道德主义者在吃了双份的面包之后满面红光,他的道德主义说辞越发凌厉辉煌,而那个献出面包的人已经饿得两眼昏花,连说一句"给我一片面包吧"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要相信道德主义者的说教,不要将自己降格为一个无思想无个性无决断的人,一旦我们解除了对道德主义者的迷信,人们不再相信关于上帝、圣人、大全的说辞,对于绝对主体的信仰没有了,那么相信一种超凌于个体之上的道德规范为一种绝对的普遍有效的道德规范的信念也会跟着瓦解。人们就会从这里回家,回到那个个人的立场。换句话说,没有普遍必然的道德律,道德主义者无权充当绝对主体,无权对公众指手划脚。
然而一个道德主义者,他不对大众指手划脚,他还能干什么呢?那些道德主义者,时刻都会用道德主义的眼光来审视你,一旦风吹草动,为了保住他道德主义的声誉,为了他的知识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你。他们是一些只有脑壳而没有身体的怪物,而他们的脑壳里无一例外地装满了"知识"这个浆糊──他们是把知识变成浆糊储存在他们僵硬的脑壳里的。因而他们在生活上毫无趣味可言。他们成天就为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活着,他们读那些死去的人的书,只和那些死去的人交谈。
我宁可和那些毫无知识的人交往:他们的脑子里没有浆糊,没有圣人的条条框框,因而他们的行事依靠自己的判断,甚至本能。他们的身体保留着鲜灵灵的活力,他们不仅用脑子思考这个世界,还用自己的身体来思考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用他们身体的行动证明自己的思考。他们没有知识,可是拥有比知识更为宝贵的本能,他们知道冷暖饥饱,知道如何维持自己的存在,不会象那些所谓的学者那样标榜自己"废寝忘食",把手表放到饭锅里,出门总是撞到电线杆上,他们知道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必然的欲望: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欲望,为了存在他们早出晚归,不吝啬使用自己的身体,相反他们为自己的身体感到自豪,他们循着自己的本能在夜晚和自己的爱人**,他们用他们的身体表达对他们的爱人的感激和衷情而不是用夸张乏味的语言,他们渴望生育,为自己的生育能力感到自豪,他们不会象那些"有知识"的人那样拒绝生育,拒绝为人类的延续承担义务,他们的本能使他们自然地亲近人类的使命,而不象那些"有知识"的人那样拒绝生育。单纯地做一个知识者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