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仁轻哼一声:"他也去了苏州,你没见到吗?"
沐雨摇摇头。沛仁伸出手,在他下巴上捏了一把:"你少给我三心二意的。我告诉你,德昭那个人狠着呢!我看世上就没什么人能入他的眼。你若是叫他看上,可比跟着我惨多了。"
沐雨愣了愣,微笑起来:"小心眼,谁说我看中他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这样最好。"沛仁掸了掸身上的灰:"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我去见几个人就回来。要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好了。"
沐雨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沛仁转过头,笑了:"担心我啊?放心,这里还是我的地方。他们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沐雨吃完饭,又翻了一会儿报纸,百无聊赖地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到半梦半醒间,就觉得脸上生痒。朦胧地一睁眼,就瞧见沛仁低着头,一只手撑在他身侧,正在不停地吻他。
"啊呀!"他一下子跳起来,猛地推开他:"你...你...这里是客厅,你就不怕人瞧见?"
沛仁擦了一下嘴唇,嘻嘻笑起来:"瞧见了又怎样?他们敢去说吗?还要不要命了?"
沐雨无奈地看着他,他连耳朵都红了,看来确是生了色心。
他想了想,轻声劝道:"去了哪里?一身的臭汗!去洗个澡!"
沛仁无奈地摊摊手,拉松了领口,一边走还一边大发感慨:"真扫兴!我累得半死,不歇一下就急着来看你,你还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真不知道当初我看中了你哪点?真是气死我了!"
等沛仁洗完澡出来,沐雨正襟危坐,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他一愣,继而笑起来:"好了,你今天也累了,我不会再碰你了。安心去睡吧。"
顿了顿,他又说:"但是明天,你们筱家只能走一个。你还是他...你自己选!"
沐雨翻了个白眼:"如果我选自己,难道你会让我走吗?"
沛仁大笑起来:"废话!到了我这里,我还会让你走吗?想当初,你是怎么骗我的?我告诉你,筱沐雨,你这辈子,就注定跟着我了。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如果你不想无辜的人为你陪葬,就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准动,不然..."
他的脸上露出凌然杀意:"你亲近一个,我杀一个,你亲近十个,我杀十个!杀到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看你回不回来!"
他满意万分地看到沐雨的惊骇眼神,大笑着回房。
清梧,你别想了。你当初勾走了我的心,现在还妄图逃脱么?我们楚家人,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都会不择手段地去拿、去夺、去抢...你害我当初在后台丢尽了脸,我也差点扭断了你的手,那你就把这辈子赔给我,我也把这辈子赔给你,我俩便两不相欠!
沛仁一个人躺在床上,尤自笑个不停。他想起那日在台下,听沐雨唱的《长生殿》,真是千娇百媚,太真再世。他的眼睛,便在那一刻起,再也不能挪开。
那一袭锦绣长袍,一点胭脂唇色,令他午夜梦回,沉沦至今。
清梧,我要许你,一生一世、三生三世。你就...应了我吧。
子洵穿了新长衫,背着手,慢悠悠地晃出去。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午后的阳光令人温暖似醺。不知为什么,他改变了往常的习惯,并没有跑到茶楼里,与狐朋狗友们鬼混,而是信步在苏州城里乱逛。
他听说父亲的世交严老爷给子钧说了桩婚事,是祁家庶出的四小姐。那户人家,只能算作小富,和自家是天上地下。但严老爷拍了胸脯,说这位外甥女的品貌都是一流的好,子钧历来听爹的话,见齐家明点头,便立时答应了。
见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齐家明便又想到了次子。而一想到子洵整日游手好闲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可怜的子洵又吃了家法。
"唉..."他叹了口气: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让爹满意了。那就这样吧。
他正逛着,忽然听见对面有人在耍大刀。那兵兵邦绑的锣鼓声响,吸引了一大帮人。大人、小孩无不拍手叫嚷,像是十分精彩。
子洵好奇心起,便凑过去看,但人太多实在是挤不进。他环顾左右,找了个石墩爬上去,眼前顿时开阔。正看到精彩处,忽然旁边一人手猛地一挥,正打在他的小腿上,他"啊呀"一声,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哎,小心啊!"一个绵软的女声响了起来。
子洵屁股着地,痛得龇牙咧嘴,心中暗想:你这声'小心';也未免喊得太迟了些。他气哼哼地站起来,一边揉屁股,一边大叫:"是哪个..."
话刚说了一半,他就愣住了。眼前立着位清秀的小姐,和他年纪相仿,穿着件素雅的旗袍,正捂着嘴冲他笑。
笑了片刻,她转过身:"画珠,我们走。"
"哎。"子洵想叫住她,却又觉得唐突,只得由得她离去。过了片刻,又觉得不甘心,便跟了上去,隔着一条街,一边走一边瞧。
"小姐,是刚才那个人。"画珠眼尖,轻声凑到悦然耳边说:"我看他八成是对小姐有意。看他的样子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和齐家二少爷比,谁更出色?"
悦然拿眼一瞥,笑了起来:"你真是无聊。这条路谁愿意走,我们哪里管得着?由他去吧。"
正说话间,只听对面"哎呦"一声,她心中一惊,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见子洵拿手揉着额头,站在一根电线杆前,冲她傻乐。
悦然笑得眼泪都快喷出来了,子洵呆呆地望着,忽然鼓起勇气,跑了过来。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嗯,那个..."
"什么啊?"画珠有意调侃他,指着子洵大声说:"小姐,这个人是傻子吧,连路都走不稳。"
悦然笑道:"你怎么说话这么刻薄?"转头又对子洵道:"你没事吧?"
这句话一出口,子洵立刻脸红到了脖子根。他踌躇了半天,缓缓地说:"你叫什么?我能不能去府上看你?"
悦然愣了愣,一眼瞥到画珠手上的红珊瑚链子,随口说了句:"珊儿。"
"哦,珊儿。"子洵如同梦呓一般地反复念了两声,继而轻声说:"珊儿,你...真美,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嗯...结识你的机会?"
悦然吓了一跳,想了想,低头说:"不必了,我已经定了亲。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他。"
"可是..."子洵刚想开口,她已经转过身,一把拉住画珠的手,忙不迭地走了。她身上传来淡淡的兰花香,似乎是子洵最喜欢的味道。
这是齐子洵16年的漫漫人生中,首次被女子所拒。回府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齐家的三少爷,长得俊,出手阔,还知情识趣,性子活泼...她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如此冷淡地就把自己推了出去。
想来想去,大约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没有给她留下玉树临风、潇洒飘逸的印象,反而像个傻子一般连着出丑。算了,算了,他素来不喜欢勉强人,既然神女无情,他这个襄王做来也无趣。
但他虽是这样的安慰自己,心中却说不出的难过。
"子洵,你着魔了。怎么会扔出这么张牌?"周雪臣大笑道:"难道你们齐家真阔到这个地步了?"
"就是,就是。若真是钱多得没处花,就接济我们一点。我们从来不嫌银票扎手。"众人哄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