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寒天赐正色大声道,声音里是帝王才有的威慑力。
笑颜心中一震,不语。终于拿出帝王的架子了吗?
没像笑颜想象中的有下文,寒天赐竟然从后面抱住笑颜,干涸的唇就毫无预兆的贴上了笑颜的后颈!
笑颜大惊,挣扎着想要脱离他,却发现他抱得是那样紧,那样用力,好像演练过无数遍一般。感觉着颈上的温热慢慢前移,笑颜忽然一阵战栗。...他的唇应该起皮了,微微粗糙,昨天唇色明明还很润泽的,难道他是一夜没睡,说了很多话,演练了很多次表白?
笑颜心里忽然涩涩的。如果她为寒江雪的感情负责,那么谁又来为他的感情负责?
"颜儿...颜儿...我的颜儿..."寒天赐有些神志迷离的唤着,大手忽然就托上笑颜的脖子,迫使笑颜最大限度的转过头去。
"你干什么...啊!"笑颜忍不住睁大眼惊呼出声。寒天赐的身体紧紧贴上她,胯下的坚挺死死顶住她的俏臀,让她感受他的渴望。笑颜颤栗着,被他的大手强按着转过头,被迫接受他。唇舌间也因为那一瞬的惊呼失了领地,任他肆虐。
她从来不知道一贯温文尔雅的寒天赐疯狂起来竟然一点也不下寒江雪,甚至更加狂野。有那么一刻,笑颜真的感受到了他失了频率的心跳,已经完全燃烧的理智。
寒冷而寂静的夜,寒风乍起,白色的衣袂纠缠缭绕,在风中飞扬。
烈火燎原一般的热吻,结束得也干脆果断。寒天赐猛的退开,激烈的喘着气。银丝慢慢在两人红唇之间挂下,最终断开。
"明天我就要大婚了,可是我反悔了。我不想娶那个南越的公主,一点都不想!颜儿,三皇兄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完全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你跟我走,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我虽不能保证你一世富贵荣华,但我一定用我的双手养活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更不会利用你,陷害你!我...我爱你!"说完,又急切的想要吻上。
闪电照亮夜空,照出两张苍白的脸,两颗艳红艳红的朱砂痣在白夜中灼灼。一颗,是寒天赐额间的朱砂痣,一颗,是笑颜眼角的泪痣。强光使颜色失真,让寒天赐一时分不清笑颜眼角的到底是泪还是痣。
笑颜猛的推开他,脱离他的怀抱。
"我...对不起!"
"轰隆——"
惊雷响起,豆大的雨点唰唰砸了下来,砸疼了笑颜的眼,迷蒙了这个世界。强烈的光影中,两个喘着粗气的人对峙在冬夜暴雨中,坚持着各自的坚持。到底是谁对谁错?痴心的人为什么总是没有好结果?
没几秒,整个世界都被拢入雨帘,街巷被一片狂风暴雨包围。
寒天赐和笑颜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下巴滴滴答答的落着雨水,透过水珠看着对方,传达着自己的坚定。坚定的爱,和坚定的拒绝。
笑颜不知道寒天赐有没有哭,只是在他片刻后颤抖着手放开她的那一刻,她哭了。世界疯了,爱情注定都要死掉,绝望就像这狂风暴雨铺天盖地,没有一点缝隙,让人在黑暗中疯狂的奔跑,却再也找不到方向。
寒天赐深深看了笑颜一眼,转身就跑。
看着寒天赐脚下溅出的一个个水花,笑颜无意识的数着。一个、两个、三个...白色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模糊在雨幕中。笑颜痴痴的看着,痴痴的数着。
一直到狂风暴雨肆虐够了,渐渐转成冰凉冰凉的夜雨,笑颜才冻得回过神来。一哆嗦。这是这个冬天最后的一阵寒了吧?过了就好了,过了就好了。
笑颜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安慰自己。
没走几步,笑颜站住了。
荣华王府后门口,一柄油伞边沿簌簌的落着雨水,黑色金纹的华服湿透了大半,在夹着冷雨的夜风中沉重的翻飞,拍打着金边的黑靴。寒江雪黑金色的眸子没有温度,泛着空洞与迷惘,怔怔的穿过雨幕,看着那头的笑颜。
他都看到了!笑颜怔怔的望着他。这算是叔嫂偷情,证据确凿吗?
寒江雪薄唇开合了很多次,许久后终于找回了自己干涩的声音:"好了,散了吧。"
笑颜这才看到,在他身后,还站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家仆。他们都没有打伞,全身都湿透了,显然是早已在此等候。冷雨中他们托着托盘,浑身湿淋淋的站着,颤栗着。他们有的托着大红的新衣服,有的托着糕点,有的托着佳酿,有的托着饭菜,有的托着长寿面...
看着家仆们颤栗着散去,冰凉的雨夜中,笑颜忽然有种午夜喧嚣散场后的空虚,怅然若失。
汤圆红着眼抱着伞慢慢靠近,拉拉笑颜的袖子:"小姐...汤圆忘记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雨,一直下。
二月二,立春。
本以为会再度被冷藏的笑颜却在一大早就被众仆从床上挖了起来,七八只手在她头上摸来抓去的进行梳妆打扮,这场景让笑颜不自觉想起了菜市场肉摊上的猪肉。还是一块被冷冻过的猪肉。
...哎。
打扮完毕,笑颜又稀里糊涂的被碧玺等一感丫鬟簇拥着出了西宿雅阁,走过西月桥,穿过零雅长廊,抄小道急急出了王府。王府外面,纯金的荣华王府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透过垂下的竹帘,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寒江雪坐得端正的身形。像悬崖上孤傲的劲松,骄傲而寂寞。
努力忽视心底微微的疼,笑颜挺直背脊,掀帘上车。从看到这辆金马车,笑颜就马上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带她参加寒天赐的婚礼,让她死心。
笑颜冷冷的笑。他到底不相信她。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跳动的金流苏、摇晃的绿竹帘后面,是车厢里坐着的两个同样挺胸直背的人,像两只骄傲的刺猬。用自己的刺,扎得企图靠近的人鲜血淋漓。而即使鲜血淋漓,也依旧挺直背脊,傲然的竖起自己的刺。
皇宫似乎过了很久才到,朱红的高墙幽幽深深,始终没有尽头。
直到许久以后,车夫的一声"王爷,王妃,到了。"才让笑颜才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这份压抑了。
跟在寒江雪身后优雅的下了车,笑颜整了整华贵的百蝶彩衣,双手交叠,目不斜视的跟在寒江雪身后慢慢前行。两边照旧跪了一地的禁卫军,不停的高呼千岁。军人就是这样的直率,敬佩你便会大声的用声音表达出来。
——要是感情也能这么直接,那该多好。
绝美的一对神仙璧人就这样一路无话,默默进了未央宫。未央宫门口,唱礼的太监尖细的嗓子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荣华亲王、王妃到——"
正殿内正在进行的拜仪活动顿时中止,所有人皆不自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呆呆看着门口耀眼的黑金色。大殿正中正在叩拜皇帝的一对新人也站了起来,回首望向门外失礼的人。
走到门口的寒江雪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笑颜一个分心不察一头撞上。正要抱怨,却见寒江雪霸道的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大步走到堂下右手第一张几案后坐下。
而站在大殿正中的寒天赐在看到笑颜的那一刻眼神一亮,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而伸出的手却在看到他们牵手的那一刻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敛起眼眸,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继续面对上首的皇帝和赫连贵妃,轻声道:"继续吧。"
礼官的唱词再次响彻未央宫。
笑颜跪坐在寒江雪旁边,静静打量着周围。大殿正中央,她第一次看到一身明黄正装的寒天赐。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额间一点朱砂温文尔雅。他头戴紫金冠,脚蹬祥云靴,黄得刺目的绸缎龙袍上,缭绕着盘旋的九爪金龙,张牙舞爪的金龙让他比往日多了几分霸气,而他唇畔若有若无的浅笑却柔和了九爪金龙的戾气,映衬得他修长的身形更加谦和温文。
——这才是大楚的少帝呵!霸气,而不张扬。
对面的左手第一个几案是空的,这原本是寒天赐的位置。空位旁边是满脸堆笑的老宰相,敲着玉酒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上堂站着的,是咳嗽不已的老皇帝,而慌忙给他擦脸拍背的,应该是新封的赫连贵妃——听说她和寒天赐已故的生母长得很像。
笑颜一一观察间,繁琐的大婚仪程也结束了,太子妃被送入东宫新房,各路趁机送礼的官员忙不迭的一拥而上,各种奇珍异宝霎时堆了满殿,灿灿的宝气晃花了笑颜的眼。这么多名珍古玩,怕是开个国家级的博物馆都绰绰有余了。锈迹斑驳的青铜古鼎,足有海碗大的一颗南海珍珠,两米高五米宽的玻璃屏风,据说有千年历史的鼻烟壶,天绫皇朝第一书圣邛羽的草笔真迹,驴眼大的长生不老丹,甚至还有一本传说中的《葵花宝典》!哦,看错了,是《菜花宝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