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妃之美,当真举世无双。”身旁佩儿不尽感叹。“听闻瑶妃虽性子冷淡,却从不曾苛责宫人,也算得上是一位好主子。”
薛莹无奈一笑,若有似无的叹息。“她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本宫又何曾愿意对她下手,若怪,只能怪皇上对她太过宠爱!”
瑶妃未回宫之前,楚菀虽荣宠后宫,骄纵跋扈,却也不曾到专宠的地步。皇上偶尔还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自从瑶妃入宫,皇上未再踏入景仁宫半步。爹爹三番五次书信催促,告诫她决不可失宠,累积家族。
对瑶妃下手,她亦出于无奈。先祖创业以来,后宫向来容不得专宠,集宠于一身,又何尝不是集怨于一身!
……
清明祭祖,皇陵之中,楚琰一身月白袍子,锦袍之上用银线绣着云腾与龙纹。紧随其后的是各宫嫔妃,楚琰后宫的妃子并不算多,都是素净的打扮,为首的是天瑶与楚菀两位贵妃。君宁负手站在天瑶一侧,铅白的袍子,四抓盘龙盘旋在肩头,墨发高高竖起,比往日更显清贵。
“宁儿,来。”楚琰回头,对君宁伸出左手。君宁俊颜淡漠,三两步来到楚琰身旁。在他的指引下拜祭先祖。如此,便等于正式的认祖归宗。三日之前,圣旨已下,楚琰册封了他唯一的儿子为太子。只等着清明祭祖之后,行册封礼,如今君宁已是太子自尊。
高高的祭台之上,君宁屈膝跪地,楚琰负手而立于他身侧,语气温润。“宁儿,你是皇家子嗣,是朕唯一的儿子,待朕百年之后,这大翰万里江山便是你要肩负的责任,你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同时也承载着沉重的使命。从此,你的喜怒哀乐,你的爱与恨,都与这天下密不可分,也可能随时要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你的一切。”
君宁低眸不语,半响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也曾为了你的江山而牺牲娘亲吗?娘亲让我放过惠儿,是不是因为她不想惠儿成为我的牺牲品?”
楚琰剑眉微微挑起,俊颜有些许的苍白。“宁儿还小,有一天,你会懂得的,朕也有朕的无可奈何。”
君宁沉默,眸中深邃越发冷沉。
“起来吧,天气冷了,随朕回宫吧。”楚琰长身而立,将手掌展开于君宁面前。
君宁犹豫了片刻后,将自己的小手放入楚琰掌心,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步步向祭台下走去,台下,各宫嫔妃屈膝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宁承认,他满足于这种高高在上,受万人膜拜的感觉。娘亲说,这种感觉,叫做‘野心’。而楚家人,血液中天生便存在着野心的因子,无从摆脱。
走下祭台,楚琰在天瑶身前停住脚步,将宁儿的手交到她手中。“让宁儿先随你回宫,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晚些时候再回宫陪你。朕已命人将未央宫收拾妥当,今日便可住进去。等宁儿册封之后,他便要入主东宫。”
“皇上自行安排便是。”天瑶淡淡然的回道,对此并不上心,住在哪里对她来说也无甚区别。
马车停在未央宫门前,惠儿早已在宫门口等候多时,见到天瑶与君宁回来,开心的迎了上去,照顾她的嬷嬷紧随其后,紧张的唤着,“郡主担心些,可别在摔倒。”
“姑姑,君宁哥哥!”惠儿如小鸟一般,欢快的扑入君宁怀抱。
“总是这样莽撞!”君宁低声斥责了句,俊颜上却是难以掩饰的温柔。
惠儿轻笑着,离开君宁怀抱,又挽住天瑶手臂。“姑姑,嬷嬷刚与我说我爹娘就要入京了,以后惠儿和他们一起住在京城里,也可以经常见到姑姑与君宁哥哥,是吗?”
“嗯。”天瑶点头,牵住她小小的手。摊开的掌心上还留着浅浅的伤痕。“惠儿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君宁哥哥每天都帮惠儿上药,还给惠儿吹吹气,惠儿就不疼了。”小女孩天真的说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纯真可爱之极。
“是吗?君宁对惠儿真好。”天瑶轻笑着,目光温柔的落在君宁身上。君宁面颊微红,低头大步向未央宫内走去。天瑶牵着惠儿的手,紧随其后。
宫内,徐嬷嬷早已等候多时,桌案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果品,都是天瑶喜欢吃的。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徐嬷嬷刚要俯身施礼,却被天瑶扶住。她微微盈笑,道:“嬷嬷不必多礼,您不在景阳宫当差,怎么留在未央宫中了。”
徐嬷嬷百年不变的冰山脸,难得有了几分表情,轻轻一笑开口道,“娘娘现在的身子不便,皇上不放心他人服侍,特意差遣老奴前来。景阳宫中大臣来往频繁,不利于娘娘静养身子,皇上这才命人重新修葺了未央宫给娘娘居住,不知娘娘可还满意?”
“尚好,有劳嬷嬷了。”天瑶笑着答道,只是笑靥并未达眼底。景阳宫中,楚琰不顾她意愿的夜夜纠缠,她一时粗心,如今,已有了月余的身孕,孩子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天瑶自然不会狠心的不要,也只能暂时屈从。
御医日日为她请平安脉,怀孕之事自然瞒不过楚琰,以至于,他才会有此安排。
“回禀娘娘,祈贵妃求见。”邀月推门而入,俯身对天瑶说道。
天瑶微迟疑片刻,楚菀与她从不曾有半分矫情,何况,君宁入宫最初与她曾结过怨,那女子也是清高的主儿,天瑶并未想过她会前来未央宫拜会。
“请祈妃进来吧。”
片刻的功夫,楚菀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已换掉了祭祀时的白服,一身湖水绿的精致宫装,鬓间一直金色步摇,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
“楚菀见过瑶贵妃,贵妃娘娘万安。”楚菀温婉一笑,俯身施礼。
天瑶有片刻的错愕,一时之间竟猜摸不出楚菀此来的目的。倒是一旁的徐嬷嬷十分警惕,出声道,“祈贵妃不必多礼,您与瑶妃同在贵妃之位,岂可行此大礼,若传到皇上耳中,只以为瑶妃娘娘恃宠而骄,苛待了您。”
楚菀轻笑,淡然开口,“嬷嬷多心了,瑶妃比楚菀先入宫,服侍皇上的时间也久一些,自然受得起楚菀的礼。瑶妃回宫多日,无奈楚菀正是禁足之时,不能来给瑶妃姐姐见礼,姐姐不要责怪才是。”
“祈贵妃说的是哪里话。”天瑶敷衍一笑,对身旁邀月道,“还不给祈妃看座。”
楚菀一直巧笑嫣然,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复又将目光淡淡落在一旁的君宁身上。“太子殿下有礼。”
君宁面色淡然,轻声回了句,“祈娘娘有礼。”
见礼之后,气氛又陷入沉寂之中。天瑶本不是多语之人,君宁亦冷漠,小惠儿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牵着君宁的手,安静的站在一侧,低头无不。徐嬷嬷只吩咐了宫人半掩着窗棂,既能让窗外清新的空气进入屋内,又避免了天瑶感染风寒,香炉内燃着白雀泪,散发着淡淡的,略带苦涩的幽香。
屋内各个角落都点燃着炭火盆,屋内温暖如夏,天瑶只着单薄纱衣,绝美的容颜,看上去依旧是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一般,真真让人嫉妒。
“娘娘,您该喝药了。”侍女邀月端着温热的汤药而入,小心翼翼的将汤药置于天瑶面前,白色玉腕,棕黑色的药汁微微摇曳。天瑶轻蹙眉心,只淡淡回了句,“先放着吧。”
“娘娘。”徐嬷嬷语重心长的出声提醒,端过桌面上的药碗,吹凉了,亲自喂到天瑶唇边。“娘娘怎能如此任性,药还是要趁热喝才行。”
天瑶无奈,只得接过徐嬷嬷手中药碗,紧蹙着眉心,仰头将药一饮而尽,由于喝的太急,放下药碗后,又轻咳了起来,还不时的干呕。
“娘娘又难受了吗?”徐嬷嬷担忧的问道,对身后邀月催促,“还不去取些酸梅子来。”
邀月慌张的跑了出去,片刻的功夫,便将一盘生姜梅子端了进来,很显然,这东西是一直就备在宫里的,只怕瑶妃这干呕的症状已非一两日。君宁接过邀月手中的梅子,用指尖夹起一颗送入天瑶口中。
“姐姐最近身子不适吗?怎么喝起了汤药?”楚菀出声询问道,而隐在衣袖下的手掌却已紧握,掌心侵出了一片汗水。她又不傻,自然知道只有有了身孕之人才会喜食梅子等酸食,难道瑶妃已有身孕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