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袅袅,芳香四溢,如玉少年,白衣袭袭,笑意盈盈依稀是旧景.却是似梦非梦,似真亦非真.是谁的声音欢跃如雀的叫着:”姐姐,姐姐你看是谁来了?”如玉的少年,盈盈浅笑,出言犹疑.那样的熟悉.
“你觉得我这样橡什么?”
“你觉得我这样像什么?像什么?像什么……”
“像不像一个王子?像不像?像不像一个王子,一个王子!”
“她也这么说,她也这么说!”
暗香着急地看着床上动荡不安的晚殇,她的额有些发热,有细小的冷汗冒出,阵阵密布.”娘娘,您清醒过来啊,娘娘,娘娘,您做噩梦了.”暗香一面为她擦拭着冷汗一面想要摇醒晚殇.
娘娘?这又是谁的声音?也只是一瞬,而后脑中充溢着另一道声音.
“她叫隐,是一个美好的无法形容的女孩!”
“她叫隐是一个美好的无法形容的女孩!”
这个是小七的声音,清晰的响在脑海.含樟树下的白衣女子有着绝丽的容颜,超然世外的气质.清越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是冰隐!”于是,漫天漫地只剩下这个清越的嗓音在说:”我是冰隐,我是冰隐,我是冰隐!”
晚殇豁然睁眼,自床榻上坐起身来.额上依旧有汗珠如水落下.”娘娘,您终于醒了,您做噩梦了吧?”一转首才知道暗香、盈袖以及锦缘姐妹竟都围在了床前.
“噩梦”?怎么会呢?只要有他在的每一个梦,都是好梦!晚殇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现在是什么时辰?”
“娘娘,三更天了.”
“本宫没什么事的,你们都歇息去吧.”晚殇说着再次躺下去.”可是,娘娘您——“
“都去歇息,本宫真的没事!”晚殇说着背过身去不想再多说.暗降她们只得退出门外.
“冰隐……隐儿,是你吗?就是你吧.”晚殇低低自语.
之后的几日,晚殇每每想起这个名字,便笃定了她就是六年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子了.雨梦怜再次来的时候晚殇正在贵妃榻上小憩.她便那么兴冲冲地进来说着:”晚姐姐,可真了不得了呢.”晚殇微微睁眼,坐起身来才知道是她来了.笑笑问道:”原来是怜儿呢,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这个事啊,说起来是有些难过,却也是很让人高兴的事.”
“难过又高兴?什么事啊?”晚殇奇怪地看着雨梦怜.
“难过,是隐姐姐被人欺负了……”
“隐儿被欺负了?被谁欺负的?”晚殇问的有些着急了.雨梦怜看着晚殇有些奇怪起来:”隐儿?姐姐你——“
“怜儿,先别好奇,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事儿吧.”
“可是——好,事情是这样的——“雨梦怜点了点头将自己所听到的看到的告诉了晚殇,说到冰隐让夜洛辰当街跪下给众位姐妹赔罪的事时满眼都是兴奋钦佩之色.晚殇也笑起来:”竟有这样的事?”
“当然,那个夜洛辰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子一直横行霸道的,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冰隐姐姐此举是为大家报仇出气了.真可惜我当时不在,要不然我一定踩他几脚!”
“丞相之子?夜洛辰?就是夜流的独子,凝妃的哥哥夜洛辰?”
“除了他可没有第二个夜洛辰了.这个花少,自命不凡,蛮横无理,好几次去胭脂楼闹事都被隐姐姐她们那群姐妹们给——“
“等等,你说,胭脂楼?”晚殇打断雨梦怜的话.想起,似乎回宫的时候曾经路过那个胭脂楼.她说的胭脂楼会是小七进去的那个吗?
“晚姐姐也知道胭脂楼吗?”
“不,我并不知道.”晚殇说道.
“那个胭脂楼的老板娘可就是冰隐来着.我可是第一次遇见像隐姐姐这样的奇女子呢.”
“看来,怜儿是很喜欢你的隐姐姐了?”
“当然,只要见过她的人,没有会不喜欢她的.”雨梦怜说道.而后又加了句:”不过怜儿也同样喜欢晚姐姐你啊.”
晚殇笑着点头:”我知道,也都明白.”明白没有一个人,在见了冰隐之后会不喜欢她.就如同自己,仅仅因为那一面之缘,半日相处便记了她这么多年.这些年,他与她,他们之间……
“不过怜儿,你说隐姑娘被人欺负了?她这样得罪了夜丞相,想必他不会罢休,那么她——“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不过看怜儿的神情,她应该没什么事了,更何况他一定会在她身边护着她的吧?
“姓夜的混蛋趁着琰城哥哥不在的时候把冰姐姐给抓了,不但打伤了她,还……”
“还怎样?”夜洛辰他不会是……
“幸好琰城哥哥及时赶到不但救下了人,还把夜洛辰狠狠教训了一顿,夜流理亏在前也不敢怎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他们总算有进展了.”
“进展?什么进展?”
“琰城哥哥把她接到府中养伤,日夜相对,朝朝暮暮的,这不是进展吗?真好,我所喜欢的两个姐姐们都成了我的嫂嫂……”
“怜儿,说了这么久,口也渴了吧?”晚殇再一次,打断她的话,笑着掩饰自己心中因她的话而生出的刺痛.她的脑中只剩下了一句话’他把她接进府里了.’他把她带回家了.回家了……
“娘,小七说,他家有一株……”
“不准去!咱们家也有的,你爹爹什么没给你备着?”
“可是我——“
“娘说不准就不准,回房温书去……”
年少无知的时候,总是好奇着,他的家.可是后来,却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了.再后来,连机会也失去了,他的家,如今,何尝不是进了他的’家’可是却找不到任何一丝他的气息啊.
“呀,真巧,又让朕给赶上了,这一次,你们又聊什么呢?”顾天御忽然踏入了晚晴宫.看了雨梦怜一眼:”这回怜儿不会又要走了吧.”
“确实是说了差不多了.”这次说话的是晚殇:”皇上又有什么事呢?”
“怎么总是如此呢?你们到底聊什么?”顾天御问.
“聊一些女孩子的事儿,聊一些您不感兴趣的事儿.”晚殇冷冷地说道.雨梦怜看了晚殇一眼又看了天御一眼:”啊,我忽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情给忘记了,我还是先告辞了啊.”说着一个闪身,灵巧的避出了门.
“这——怎么回事?”天御疑惑起来.
“皇上今儿个又是来自讨没趣的吗?”
“你这是什么话?朕很闲吗?是这样的,天祈的送亲使已经在途中,不日将至,朕想要找七弟商议接迎之事,却不巧他近日府中有事不得入宫,所以——“
“皇上是,要带臣妾一道出宫吗?”晚殇说着的时候面上稍稍带了喜悦之色.
“”当然不是!朕是来自讨没趣的!”顾天御看晚殇面有喜色,佯装生气道.
“皇上——您说真的吗?带臣妾出宫,真的吗?”
“要不你以为朕来做什么的?还不快去准备准备,朕的车子不等人的!”
“臣妾谢皇上恩典!”晚殇深深一拜,快步离去.天御轻轻地缓缓地摇头.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皇宫啊.一直以来,似乎只有这件事儿让她露出欢喜的神色来,这样也让天御觉得带晚殇出宫走走,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端坐铜镜前半晒,晚殇的心中依旧没有平静下来.天御清楚地说,要去找他,那么一定是到七王府了?终于要去他家了吗?可是……
一盏茶的功夫,晚殇重新出现在天御面前时,只着着一袭淡色衣裳.衣上绣着淡淡的绿色花纹,朴素又不失庄重.盘起的青丝上缀了同样淡绿的发饰.整个人显得清新淡雅很适合晚殇的性子.天御带了惊异与欣赏的神色望着晚殇:”这样的装束真好看,只是——“面上带了探究的神情:”朕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打扮,即使你出去,咱们也只在七王府一小会儿,你——“
“皇上是以为臣妾想要借出宫的机会去哪里吗?您大可放心,没有您的允许,臣妾不离开您身边这总可以吧?”
“真的?你真没什么打算?”天御的声音颇为怀疑.
“您再不起程,日落前赶不及一个来回的.”晚殇笑着催促.
一辆马车,在七王府门前停住.晚殇随着天御下了马车,定定的站住看了很久才终于举步踏上台阶.天御看她站了许久很疑惑,拉住了她的手:”你在想什么?”晚殇一愣,轻轻地抽开手后退一步:”皇上先请吧.”
“天御看她一眼,不再说话,正要抬手敲门,门却开了:”皇——顾公子,您是来找王爷的吗?他出去了还未回来呢.”
“没事儿,我们可在此等他回来.”天御说着跨入门槛,晚殇也跟了进去.七王府的建筑虽不及宫中的雕梁画栋奢华繁复,却也是清新雅致精细华美的.晚殇打自进了七王府走的越发缓慢起来,一步步小心翼翼,时时的垂首深思,手指缓缓地滑过椽柱,那样的神情是天御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曾来过七王府?也是,七弟与凌卿向来交情深厚,到过也不希奇,七弟的性子与你相近……”顾天御的话隐含试探.
“皇上您怎么知道臣妾来过这府中?我与七王性子相近?”
“难道不是如此?”
“当然不是!臣妾是第一次来这七王府,而且您说臣妾与七王爷性子相近,您说臣妾心冷性冷,您认为您的七弟也是如此吗?”晚殇才说了此话,天御方欲说话却有一道清越淡泊的嗓音先他而起:”你们是来找王子的吗?他出府去还没回来.”
顾天御在初初见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很快的恢复如常,更带了浓浓笑意望着她.这女子便是冰隐了.她一袭雪衣依然如故.此刻抬眼望了跟前的两人,赫然发现他竟然就是自己在马场上无意遇见的,无理的男子.他的身边一位美丽的女子,着一袭淡色的衣裳.朴素大方又不失庄重.神情温柔,气质高贵.此刻她正望着自己:”你是……隐儿吗?”
“你是隐儿吗?是吗?”晚殇看着跟前的女子轻轻地问道.天御眼中隐有阴霾闪过.晚殇竟是认识她的,而她又是与琰城相识的,那么,晚殇与琰城——
“你是……是晚儿姐姐吗?”隐儿犹豫地问道.
“真的是隐儿吗?”晚殇再次问了一遍.隐儿来不及说什么,顾琰城便回来了.
“隐——“温柔清润的嗓音.晚殇再次听到,感觉仿佛过了很揪很揪,却又仿佛时时在耳边旋绕.
“王子,你回来了.”看到顾琰城隐的面上有了一抹浅笑也带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如释重负的感觉.而顾琰城在看着隐的同时也同时看到了天御与晚殇.
顾天御回望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琰城——“
“御——你今天怎么有空来?”顾琰城看向他的眼中依旧平静无波.晚殇看了他一眼再转向天御收起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转向隐:”隐儿,咱们很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吧?”
“当然啊,晚儿姐姐,有六年不见,你越来越美丽了,要不是你那声’隐儿’我还真没认出来.”
六年?也就是十五岁的时候?她们竟相识这么久了?顾天御的目光缓缓地转向晚殇与隐,眼底又换上笑意:”咱们又见面了,你叫隐吗?”
“冰隐.”并没有看向天御,冰隐淡淡地说道.直觉地对眼前这个带着探究神色望向自己的男子没有好感.只是他是什么人?和王子认识,还和晚姐姐一起来了这里?这个人,是——冰隐看了晚殇一眼,他是晚姐姐的夫婿吗?
“冰抹绎雀跃,隐者听微澜……冰隐,好名字,好一个冰隐!我是天御”天御忘情而赞.晚殇心中微微一触,笑着拉过冰隐的手:”隐儿,好久不见,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的,咱们去那边走走.”顾琰城亦同时道:”隐,你们好久没见了,带晚殇四处走走,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谈的.”他的出声,是为了让晚殇带冰隐离开顾天御身边的.自然是不曾忽略了天御看隐的那个神情了.这点晚殇也是了解的,所以才那么说,巧的只是,他们竟是不约而同的出口.
“好.晚姐姐,咱们去那边的亭子上坐坐吧.”冰胤应了声又望了琰城一眼说道.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两个男人间暗潮汹涌的神色交流是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日前,七弟你说有点私事……指的就是小隐吗?”过了许久,见晚殇她们走远了,顾天御问着琰城.自然而然的就将冰隐叫成了小隐,一点不像是才刚刚认识了人家,刚刚知道她的闺名,分明是在告诉顾琰城自己亦看上了这女子,而且有一种势在必得的霸道,果然是顾天御的性子.琰城缓缓地自远去的冰隐身上收回目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清的从容不迫,仿佛不曾听到天御隐含压迫的问话:”自然是——一半一半.皇兄今儿个亲自来找臣弟,不知道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天御亦是将目光缓缓投向佳人离去的方向,缓缓地道:”一半一半.”二人心中都甚是了然所谓的另一半自是为了那个女子了.
另一边的,晚殇与冰隐在小亭内相谈甚欢.
“我听怜儿说,你受了伤,如今可都好了?”晚殇担忧的细细打量着冰隐.
“姐姐不要担忧,如今全好了,否则也不能在这里吹风与你聊天了啊.”冰隐安抚着道.
“是啊,那个夜洛辰也实在可恶,可怜的隐儿,叫你受苦了.”晚殇说道.
“不,隐儿并未受什么苦,只是担忧着夜洛辰会报复到其他姐妹们身上,还有——还有王子他,他为救我而得罪了夜丞相,不怕他明着来,就是担心他诡计暗算.若是因为我而连累了他——“
“你放心吧,夜流再怎么大胆总得顾及小七的身份的,而且你该相信小七的智慧,他怎么会轻易就让人暗算了的?”晚殇笑着安慰.
“话是如此不错,只是,古语亦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只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隐儿,古语亦有云:’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莫要杞人忧天了,要相信他是有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你的.”
“姐姐你说什么呢.”冰隐听了晚殇的话,面上难得的飞起一抹红云来.
“我说什么?我说错了吗?”晚殇依旧笑着,心却似沉在了无底苦海中一般.看了看天,竟不知不觉的日渐偏西去.
“不知不觉的,竟都这么晚了,隐儿,姐姐得回去了,你好好养身子,得了空姐姐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好,姐姐慢行,一定记得来看隐儿啊.”冰隐道.
晚殇走回去的时候,天御已经不在桥廊上了.管家说是天御在门外的车上等她.顾琰城来了小亭上只看见冰隐一个人在那里.”隐.”
“王子,你们——谈完了?”
“是啊,你今日看来心情不错.”
“是啊,我没想到,竟能再见到晚姐姐,这些年来,她过的很好.”
“是,我也没想到.”琰城的这句没想到,说的很低也包含着太多太多.没想到天御会来,更没想到他看上了隐.更没想到他居然——
顾琰城轻轻地自身后环住冰隐,轻轻地唤她:”隐……”
“王子,你——怎么了?”冰隐不知道他与那个人谈了什么,只是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里担忧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隐,你别担忧.”琰城道,并没有放开她,反而加重了臂力:”我真想……”真想就这么拥着你就过了一辈子,我真想永远照顾着你,真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就好……想了很多很多,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天地静默着,仿佛时间就定格在他们彼此相拥的这个时刻,冰隐的手,轻轻地回抱他,轻柔地说:”我明白,王子,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只是……”
晚殇定定地望着小亭上那对相拥的人儿.眼中翻腾着各种情绪,心亦沉痛的如同古老的洪钟声声锤在她心上,声声悠沉绵长.一声重似一声.手中才拾起的锦帕绞起了皱绞成了一团.
此生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想与听,听与见.竟是这样的差别.是天意吧.是上苍要让她看到吧.老天都在叫她死心!
如若不然,为何偏偏她的锦帕会落在这里?会在这个时候?她都要跨出中门离开了,可是却因为这锦帕落在这里而折回了.如若没有折回便不会看到这一幕了吧?晚殇自嘲地笑笑,今日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存着这样的一份心思呢?微微抵了首,收拾心绪,黯然着快步离开.
“晚儿,你究竟瞒着朕多少事?”顾天御看着晚殇很久后才上了马车,而之后更是一语不发的沉默着.便率先开口.
很久后,晚殇才回了神:”什么?”
“你又怎么了?自王府出来便是一副神不守色的样子?”顾天御望着晚殇,目光又似要穿透她一样的锐利.”是不是你和——“
“我没有!”晚殇几乎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这样急的回答,天御的话都没有说完整.这叫他更加怀疑了.晚殇复转首时眼中已经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波澜.天御再不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任何东西来.
“你没有什么?”天御的声音有些冷肃起来.
“皇上想要从臣妾这里知道什么呢?”
“告诉朕,你瞒了朕多少事?”
“臣妾并没有瞒着您什么.而且也瞒不过您不是吗?”
“是吗?别人瞒不过朕,不过晚儿你,可就是另当别论了.”顾天御包含深意,意有所指的说道.
“是您高估臣妾了.这是臣妾第二次见到隐儿,六年前,与她曾有过一面之缘,曾经相处过半日.如果您所指的是这件事的话.”
“哦?看你们的感情可不像是只有一面之缘,半日相处的情分吧?”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有缘吧.世间万物皆有缘法……”
“是……缘吗?如此说来,朕能与她相识,也是朕与她有缘咯.”天御轻言,陷入思绪,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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