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二月天,
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
忙趁东风放纸鸢。
碧草如荫,蔓延在千泽湖旁。暖日撒下淡而柔和的光泽。清风拂过湖面,荡起阵阵涟漪。空气中散发着野花清新的香味。四处充满着春的气息。
更有一群天真烂漫的孩童趁着这晴朗的天气,奔跑,欢笑着在风中放起纸鸢。
“怎么想到来这里?”晚殇笑着问走在身旁的小七。
“出来踏春,游玩啊。”小七淡笑着道,“自上元节后,你便没再出门。好容易身子好了,自然要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春临人间,万物复苏的新气象。”
“是啊,只是,为什么要来这千泽湖呢?”晚殇问。小七并不答话,只是望向天际,那高空中,不知道是谁的纸鸢正随风而翔,愈升愈高,遥遥相望,似乎已是到了天际。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小七缓缓地念道。既而说:“咱们该带只纸鸢出来的。”
“好啊,咱们向他们借一只好了。”晚殇笑道,“不过,在此前得先弄清楚一件事儿。”晚殇走至湖畔,弯身拔起一棵嫩草。“这草,与日前那堆衣裳上落下的一样呢。”小七笑着走到她身边:“晚儿,我突然发现,这些日子,与我一处,你这笨笨的脑瓜子开窍了不少,变聪明多了呢。”话落即刻跑开。晚殇愣了一会,一面不服气的说道:“人家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一面追着小七跑起来。
小七渐渐跑远,隔着草坪,回望,晚殇却是突然的停下了。望着他,模糊了双眼。有一瞬间的恍惚,这草坪隔断天涯,晚殇愣愣地望着小七的身影渐渐跑远.忽而生起一股悲凉之意,草坪并不广大,而他离自己竟是那般遥不可及!
“傻丫头,你怎么了?”小七的手在晚殇眼前挥动.晚殇回神却不知道他是何时回转身来自己身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听他带着担忧与关怀的声音问自己:“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那般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晚殇轻轻摇首,绽出一抹如花的笑颜:“没事,我很好.”
“啊——死人了,死人了——“突然的尖叫声响起,所有的孩子都慌乱的逃开.小七拉起晚殇便朝草坪深处走去.
离湖较远的草,浓密且长,足有一人高,那其中,一株异柳垂着长长的枝条,萎靡不振.
柳本是依水而生,它却是远离水源,柳本是婀娜多姿,它却是近似枯死似的萎靡.孩子们无一人敢近前.有胆小的早是哭嚎起来.
那柳树底下,赫然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气绝多时的尸体。
死者是一名女子,穿一身菊黄色衣裳,轻纱覆面,看不清容貌。晚殇已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镇定了许多,却依旧是紧紧拉着小七的手。
小七缓缓的走过去,弯身轻轻的揭开那面纱,那女子的脸完全显现。晚殇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舒儿姐姐!”
府衙的官差很快便赶来了,将那尸体抬进衙门让仵作验尸。因为在第一时间发现死者的都是一群孩子而无法询问出什么结果。
由于死者是凌将军府上的丫鬟,而偏巧,晚殇与小七又是这些发现死者的孩子中之一,官差们自是将重点放在了将军府上。
彼时,凌云志并不在府中,凌夫人将府上发生的事情说清楚后,官差们询问了些关于死者的事,便离开了。
依旧是花草丛间,烟雨亭上。晚殇心绪难定。百思不解,为什么舒儿会死于非命?究竟是什么人会对一个丫鬟动手?目的是什么?舒儿为什么去千泽湖畔还死在了那里?实在想不通,舒儿温柔和善,那样好的一个人,却偏偏是死于非命。
轻轻叹出一口气,伤感袭上心头:“小七,你说,好人是不是都不长命?”
“傻丫头,这是什么歪理?才夸你聪明,没一会又变笨了。”
晚殇回头望小七,才发现他手执羊毫笔,笔尖蘸着朱砂红,展开一张宣纸,正欲做画。对于方才的疑问他是头也不曾抬起。
“小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画画!”晚殇说着一把拿过宣纸“嘶”地一声撕做了两半。小七微微一愣,望着晚殇正色道:“你这般的生气,舒儿姐姐便能起死回生么?”
而晚殇早在撕了宣纸的时候便后悔了,只是她心底烦闷,并非有意发脾气。望着小七,十分抱歉的道:“对不起,小七,我不该向你发脾气的,我只是——”
“我明白的。”小七道,“只是晚儿,你要知道,不管是如何聪慧,我们仍然只是孩子而已,许多的事情,并非我们力所能及。再怎样想,亦只是徒增烦忧而已。许多的事,我们做的到的便尽力,做不到的,便不要去想,比若,舒姐姐的死。”
“小七——”晚殇望着他,心底惊讶,他似乎永远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小七并不回话,只是弯身拾起被晚殇撕做两半的宣纸,轻叹:“多好的宣纸,真是可惜了。晚儿,你说,要怎么赔我呢?”
“这种宣纸,爹爹的书房内多的是啦。”晚殇道。
“那可不一样呢。”小七浅笑着望向晚殇。
“怎么个不一样法?不就是一张宣纸而已嘛。”
“自然不同啊,因为这是‘小七’的宣纸嘛。”小七笑道。晚殇一听,即刻明白他是在取笑自己。脸上飞起一抹红云。
小七道:“既然,你撕坏了我的宣纸,那么我就罚你,替代它让我做画。”话落,小七手中的笔便凑近了晚殇。
“啊。我,我接受惩罚,但是,你不能画我脸上。”晚殇一面笑着妥协,一面躲闪。
“傻丫头,说你傻还不服气,谁告诉你我要画你脸上了?”小七笑着说道。绕到晚殇身后,指着她被衣领遮掩的后颈道:“就画这里好了。”话落。晚殇便感觉到,后颈上,羊毫摩擦肌肤而产生的酥麻感觉,温柔而轻缓。
“你不要动哦,我很快就画好。”小七叮咛道。
“哦”晚殇乖巧的应声。
不一会儿,晚殇感觉后颈上的酥麻感渐渐消失,而后听小七道:“完成!”
“已经画好了吗?是什么?画的怎样?”晚殇急急地追问。
“你放心。我的画一向是先生拿来让大家临摹的佳作。虽然说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在人身上做画,但是也不会有多大出入啦。”
“什么?你,你把我当什么啊?”晚殇听小七是第一次在人身上做画,嘴上抱怨着,心底却是为着这句“生平头一次”而感到甜蜜。
“不过,你画的是什么呢?漂亮吗?”
小七不直接回答,而是望着远处缓缓念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晚殇笑着接道,“我知道了,你画的,是红枫。”
小七笑着点首,既而道:“晚儿,你要答应我在它干前不能令它受损哦,要不然就会变的很丑。”
“嗯”晚殇郑重的点头,是因为,只要小七吩咐的事儿,她一定会遵守,就如当初在洞牢中一般,就如他要她,放下心结,不要去想自己做不到的事,她便不去想,就如现在他要她让颈上的红枫不受损,她一定也要做到。
忽略了小七眼底刻意隐藏的深意。她只想着要做到他所吩咐的事。
是夜,树影婆娑,繁星不定。一道黑影掠过高墙,快如闪电。凌府,四处皆静,唯一处光亮,是凌云志的寝房。那黑影悄无声息的踏上屋檐,分明是使得上乘轻功,“踏雪无痕”。
房内,凌云志正与他的妻子,不知是因何缘故而半夜起争执。
“夫人,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也清楚的解释过了,你为何到了今日还要跟我翻旧帐。”
“多少年?多少年?也就八年而已,凌云志,你还未老到将那事遗忘的地步吧。”
“夫人——”
“你不要叫我,今日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我,我就——”
“你就怎样?哎,夫人啊,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一向明理的,就不要计较往事了,而今这府上的事,还不够多么?”
“那都是冲着你来的,倒是连累了我们母子俩。”
“夫人你这是什么话?晚儿难道不是你女儿么?”
“她只是你的女儿!是你出征时——”
“够了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晚儿?”
“我说错了吗?那么,你如何解释她身上的——”
此时,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将军府!”一时**起,黑影知道身份暴露,立即逃开,与守卫较量起来。
却说晚殇这边,因记挂着日间的事,因而展转多时仍无法入睡。才点上微微烛火,便听见了声响,似乎是发生大事了。欲出门瞧瞧是发生什么事,门才开了个缝隙,却有一股力道。猛的推开门,晚殇被震得差点儿跌倒。来不及惊呼出声,却是有一只手更快的捂住她的口。迅速入内,又关上了门。晚殇被禁锢着既无法出声也动弹不得。
很快的守卫便来到晚殇房前,敲门问道:“大小姐,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这经过?”连问了两遍也不见回应。
黑衣人附在晚殇耳边,暗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告诉他们,你什么也没看见。”晚殇赶忙点头。黑衣人于是放开了捂在晚殇嘴上的手。
守卫们的声音再度响起,已经是第三遍:“大小姐,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这经过?”而后终于听见晚殇的声音,满是疑惑地道:“我什么也没瞧见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发生什么事,你好好歇息吧。”守卫答道。而后说:“不在这里,咱们到别处看看,就不信他能插翅膀飞了。”说着渐渐没了声音,想是走远了吧。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待外边听不见一丝响动的时候,晚殇强做镇定的说道。
那黑衣人并不说话,手上却是渐渐失去力气。晚殇微讶,趁着烛火,却是看见了自己的白衣染上点点血迹。而那血的源头正是黑衣人牵制自己的臂膀。
“你受了伤,还在流血。”晚殇叫道。
“这点伤,不碍事。”黑衣人冷漠地道。
“为了点钱财,弄伤了自己值得么?你当这将军府什么地方?若是任你来去自如也就不是将军府了。”
“与你无关。”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教晚殇无奈叹气。“你到底是什么人?”晚殇问道。却不待他回答,突然的趁其不备,一把扯下他的蒙面巾,两两呆愣,蒙面人是想不到她会如此,于是愣住,而晚殇却是因为看见了他的脸而呆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