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如何?"
"她就一头撞死在宫门前。"
"是么?以前也没看出她这样不怕死——"秦惊羽冷笑,平声道,"那好,你带杯鸠酒过去,就说本殿下给她两条路选择,一是饮下毒酒,早赴黄泉;二是自行回府,好好当她的侍郎夫人。两者任意选一为之,是死是生,敬请自便。"
宫人称诺走开,片刻之后,有女子哭喊声从宫门方向丝丝传来,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秦惊羽,你出来!你为何不敢出来见我?你躲起来算什么道理!你卑劣无耻!冷血无情!你害了大皇兄二皇兄还不够,还要杀我母妃舅舅,灭我梅氏一族!呜呜,你们放开我,我要进宫去找他...放手!你们放手..."
秦惊羽眸光凝敛,恍若未闻,只朝不远处静立那人低叹:"这长公主之位,也不必再保留了,还有那个汤竞,宠妻宠得没了分寸,侍郎一职对他而言,委实高就了,还得在下面历练历练才行,就去你的军营吧。"
那人嗯了一声,一身戎装,满面风尘,眸底充满了担忧与怜惜,正是雷牧歌,她早听得他的脚步声,却是从宫门处而来,显然,那一场闹剧,他也是看在眼中。
秦惊羽没有看他,只望向天际浮云,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也挺狠心的?"冷心冷情,六亲不认,不正是一代帝王需要具备的心性?
雷牧歌摇头,沉静的眼神令人心安:"还好,你做的都没错。"
秦惊羽挑了挑眉:"你进宫来,可是有事找我?"
雷牧歌点点头,轻轻喟叹:"我来看看你,顺便也告知你一声,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秦惊羽面色稍微缓和,从左右袖中各摸到一物,低头去看。
左边的纸卷是杨峥派影士暗地送来的讯息,说是南越遭受千年难遇的地震,震中心不偏不倚,恰在都城苍岐,屋舍倒塌,百姓伤亡无数,包括南越皇宫也是伤了不少人,震时正是寒冬,救援艰难,民心不稳。
右边却是半枚青铜虎符,那是父皇秦毅夹在锦匣之中带给她的,与大将军雷陆的另半枚合在一起,便可以调动大夏军队,铁蹄铮铮,攻城夺营。
如今南越大灾初过,百废不兴,萧冥父子定为地震焦头烂额,正是其最为薄弱之时,而大夏,近有西烈相助,东阳联盟,远有密云蛮荒二岛为后援,替天行道,为父报仇,正义之战,师出有名。
两物归拢,她朝南而望,眼里风云变幻,凝重且深远,仿佛穿过天际云层看到那边倒塌的宫墙,散落的瓦砾,寂寥的人影,深幽的眼神。
不能怪她,怪只怪,这乱世争霸,家国对立...
"其一,地龙翻身,山崩地裂,日月无光,咎在君上,预示该处奸贼当道,残暴不仁,是上天惩罚的开始,更是全民灾难的开始!"
"其二,萧冥野心勃勃,行事卑劣,以南疆独有毒药暗害我大夏君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雷牧歌听得挑眉,这仙寿膏虽然原产南越深山,但在岭南也有少量野生,现在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跟萧冥有关,看样子,她是一门心思要找麻烦,报仇雪恨,好事坏事都能成为她的理由。
此事正合心意,他当然不会阻拦。
秦惊羽说罢,眼望青冥高天,目光变得坚毅,缓缓道:"所以我决定,不负众望,即日登基,这就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替天行道,向南越...宣战。"
这年春,赤天大陆风云变幻,烽烟骤起。
大夏皇帝秦毅遇刺,重伤昏迷,太子秦惊羽在群臣拥护下顺利称帝,尊秦毅为太上皇,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新皇在登基之日就以替天行道,为父报仇为名,正式对刚刚经历地震重创的南越宣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天命所授,逆贼当诛!"金銮殿上,少年皇帝长身玉立,嗓音清悦,琅琊神剑高举过顶,雄壮的口号掷地有声,振奋人心。
四月,秦惊羽趁南越国内忙于赈灾势态不稳,御驾亲征,副帅为少将军雷牧歌,张义明与李一舟为左右将军,二十万大军浩荡南趋,在极短的时间内渡过芷水,进入岭南,长驱直入,直逼南越边境重镇,寒关。
大夏军队来势汹汹,寒关守将仓促应战,被雷牧歌长刀斩于马下,寒关破城,百姓奔逃,大夏军队继续南进,临近南越第二大的城池,风离。
赤天大陆,五国雄踞,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夏与南越开战,各国都是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宣布支持大夏的,不是与大夏联盟的东阳,而是刚好完成新旧交替的西烈,据传,当时首闻两国战讯,西烈朝堂上下争执不休,而龙椅上的新皇碧眸往下一扫,即是冷峻起身,一锤定音:"废话少说,他战,我战!"
东阳王宫,宫灯彻夜长明,国主轩辕敖看着跪地不起的爱妻娇女,无奈长叹:"罢了,谁叫我欠下他这样大的人情,还放了个未来驸马在他军中,不想帮也得帮哪!"次日,东阳昭告天下,宣布联合大夏,对南越开战。
夜幕下的芷水冷月孤寂,波光粼粼,一道矫健的身影立在船头,黑衣紧束,鬼面狰狞,只露在外面的那双眼,闪耀着炽热执着的光芒,在他身后,聚集了数十条轻舟小艇,沿着大片枯黄的芦苇荡,悄然无声,一路开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