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跑而去的,很快就到了姥夫人面前,那时,姥夫人是又气又急,视线是一刻没有离开过她的小腹,"哎呦喂,你跑什么啊!我这都要过去了,你还跑。来来来,赶紧坐下。"
"我,我看奶奶走路不方便,"咬唇,许佑蓉低低说着。
握上她的手,姥夫人带着她往走廊边的长椅上坐去,一双苍老的手紧紧包住她的,"孩子,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点点头,许佑蓉心虚的垂眸避开姥夫人的眼神,视线落在那双手上。
姥夫人的手心冰凉,还一直在微微发颤,可以见得,这一路赶来姥夫人是担心到了极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接到警局的电话马上就赶过来了。你还好吗?阿睿还好吗?现在情况怎么样啊?"苍老的大手紧张摩擦,姥夫人不断叹气,不断提问。天知道,在接到这样消息之后,她是有多么紧张!最怕,最怕的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故重演!
"我没什么事,睿少现在还在抢救,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反手握住姥夫人的手,许佑蓉能理解她的担忧。但她不能让她担忧,只能避重就轻的说,"索性抢救的及时,睿少在送进手术室那会生命体征还是稳定的。手术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不会有事。"
闻言,姥夫人暗松了口气,但一脸担忧没有褪去多少,"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听到你们连车带人翻下山崖,我这一颗心差点哽住。"现在还在阵阵绞痛。老毛病,实在经不起刺激。
抿了抿唇,许佑蓉忧心的看向姥夫人。该怎么跟她说呢?如果说被压在车底,还有杀手一回事,肯定会刺激到姥夫人的吧?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们俩正要出门,山路弯曲,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生了连环车祸。我们的车就被撞下了山崖。"避重就轻的叙述着,期间,许佑蓉的双手一直绞着,心虚。
"当时,车厢变形了,睿少为了护着我,独自撑着倒塌的车底。所以他伤的比较重。"敛低眸子,心底是深深的自责。
姥夫人连连叹气,摇头,"不怪你,那种情况,他必须护着你。但是,你们出门做什么呢?我一向都交代他没事不要出门的吗?!"
许佑蓉噤声,对于姥夫人的提问,她还是不知道要不要说。如果说是因为颜晓出走,他们出去找的话,那姥夫人会不会怪颜晓?
看着她那副小心的模样,姥夫人屏气,"是阿睿想出去对不对?"
"他就是想气死我!不听我的话,永远不让我省心!以为有了个孩子,他就解放了?!敢名正言顺的跟我要自由,要他的权力?!"嗓门提高了两个度,提及这点,姥夫人情绪不由激动,"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我禁他足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想每次都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么!"
扬指唾骂,姥夫人激动的唾沫横飞,她气死了!气死肺都要炸了!一个不听话,四个不听话,现在连最乖的那个也不让她省心!
偌大的家族,她管的有多累!多辛苦!
"奶奶,别生气了。"吓了吓,许佑蓉还是探手抚上了她的背。
背脊伛偻,鬓发苍白,那一刻,即使她口口声声说着不给他自由,许佑蓉却没有半点气愤。
以往,但凡有人说他一声,她都会极度反感,回口反驳。但此刻,面对姥夫人,她却是深深的怜悯,陷入深思。
姥夫人禁锢他的自由也只是想保护他,想让他能好好活着。在他这个身份,这个地位,要承担的东西真的很多。
"走了算了!你们都走了算了!那个家我守不住了!什么颜氏不颜氏的,我又不姓颜,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守着啊!"嘶吼着,姥夫人敲的拐杖'咚咚';响,气愤的情绪需要发泄,褪去一贯的沉稳,她也只是个女子。似乎这一锤一锤下来,火气能传到地底,传到她口中那几个不负责任的颜氏男人那里。
她累了,是真累了。
庞大的家族,企业,难测的人心,亲情。还各个没有顺她的意,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
她老了,哪里还管的动!
"奶奶,"拧眉,许佑蓉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身边的两个侍者给她塞了包纸巾,识相退下。
轻柔的拍着,撕出一张纸巾,握着备用,"奶奶,他会理解的。睿少一定会理解的。"
"他怎么会理解!他理解的话,他就不会天天跟我要自由!天天说我限制了他!想方设法的要撇开他身上的责任!他就是个懦夫,就是个笨蛋!"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她最最宝贝的孙子,这几词出口,姥夫人狠厉的心头不由发软。
眼眶中是满满的血丝,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伤心。
"奶奶,睿少都知道的,他最最关心你了。他也难过,很挣扎,每次跟你闹不愉快,他也总是一个人偷偷伤心。"抿唇,或许是姥夫人的情绪太过悲伤,叫一边安慰的许佑蓉红了眼眶。
她还记得,那晚在门口偷听到他们吵架。她进屋的时候,他难过的磕眼,浑身散发出的悲伤让她心疼。现在看来,姥夫人一定也是这样,在吵完架后,暗自神伤。
最亲的人总是最容易牵动情绪,也是最容易相互伤害的。
他们祖孙间掺杂的东西太多,现在她才理解什么叫身在豪门不由人。豪门,华而不实的大家族,难以理清的内部纠葛,还有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所有人都是无奈的。
垂头,两行老泪落下,许久许久,姥夫人都没有这样发泄过。依稀记得上次落泪是在她儿子的葬礼上,这次是在她孙子的手术室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