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在里面应道:"恩,让他们进来吧。"
管家当秋给吉扎头人和格绒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这看似很正常的一幕,却让吉扎头人和格绒的心里面更没有底了。
吉扎头人迈不开步子,而是在门外有些惴惴不安的向管家当秋低声问道:"不是土司老爷叫我来的吗,怎么过来见大小姐了?"
听见这话,当秋小心翼翼的看了吉扎头人一眼,生怕被房间里面的大小姐听见声音,用着更低的音量回道:"是大小姐让老爷叫你们过来的。"
吉扎头人和格绒立刻知晓,他们俩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见到吉扎头人的脸色不好,看在这还是一个大头人的份上,当秋给一个真诚的建议忠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大小姐了,但是你等会见了大小姐,最好听话一些,有什么错就认,不要狡辩。"
言至于此,当秋便不再多说,赶忙示意吉扎头人和格绒快进去。
昨天接到了大小姐要让吉扎头人和格绒来官寨一趟的命令,管家当秋就知道,必定是格绒在吉扎头人的寨子里面又做了什么惹大小姐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天看着格绒神色间十分慌张,而且不经意间就有着往吉扎头人身后躲闪的动作,当秋心里面也猜出了分毫来。
只希望吉扎头人等会态度软一些,不要太袒护格绒了就好。
意识到说话的时间有些长,吉扎头人焦急抬步进了大小姐的书房。
这是吉扎头人第一次来到大小姐的书房,其实何止是他,恐怕没几个人来过这里,更何况吉扎头人见都没有见过大小姐几次,就别提进什么书房了。
踏进书房门槛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吉扎头人感觉有些紧张和惧意。
不应该啊,大小姐脑子不好使,只是叫他来一趟,何必会如此害怕?
但是生理反应这个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的,跟在吉扎头人身后的格绒就更是害怕了。其实格绒这个人还是有点胆量的,但是自从见识过大小姐连剽悍的二太太都敢打,再加上本来就是她做了坏事,所以如今见大小姐就有一种老鼠去见猫的感觉。
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恨不得跟猫狗一样在脚下按两个肉垫。
进了门后,向左一转,便看到大小姐正正的坐在了书桌后面,手里面还正拿着本这几天书记官才旺平措记得日志看着。还别说,有文化进修过的和尚写出来的雪贡家历史就是不一样,每当雪贡土司做了什么影响不小的事情以后,才旺平措在记录之后都会写上自己的见解,并且还很巧妙的用藏传佛教各派的论点来阐述他的观点。
自从才旺平措当了书记官,空闲时间就少了不少,而嘎巴喇嘛见到这个竞争对手不跟自己竞争了,也对他好了不少,两个人竟然也能抽空就坐在一起讨论讨论佛法,辩一辩佛理。
雪贡家能有这么一个书记官,也算是给后代子孙们造福了。
看到人进了屋子,梅朵抬眼看了一下,注意到格绒穿着粗布袍子时,好笑的勾了勾嘴角。这戏做的。
"头人吉扎见过大小姐。"吉扎头人脱帽鞠躬行礼,格绒也跟着道了一声。
看了他们俩一眼,梅朵没有将手中的书放下,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桌椅,淡淡道:"坐吧。"
吉扎头人和格绒不知所措的对视一眼,有点手足无措。
这么客气?难不成大小姐叫他们来就是聊天的?
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椅子,两个人小心的挪动着步子,到了跟前。转身,这正要一屁股坐下呢,大小姐身旁的小侍女却看向他们俩,指责道:"谁让你们俩坐那里的?"
正是丹西。这种强势的出场,央兰压不住。
央兰也就是在旁边负责给主子倒倒茶水,扇扇扇子。
吉扎头人一僵:"不是大小姐让..."
"大小姐让你们俩坐地上的好不好?"丹西不满,手一指,指向了吉扎头人和格绒压根都没有注意的地面。果然,在两把椅子的前面几寸不远处,正放着两块小垫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脚踩的呢。
吉扎头人变了脸色。
"大小姐,你这是..."虽然说坐地上没什么,一般雪贡土司老爷招待头人们的时候大家也都是坐在地毯上吃酒喝肉,但是这次大小姐坐在椅子上,却让他坐在地上,这就很居高临下了。
吉扎头人有些不满,再怎么样,大小姐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在他面前摆出这样高高的姿态。
他开口想要表示反抗,可是梅朵的下一句话却堵住了他的嘴。
"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土司老爷还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我现在就让管家请我阿爸过来?"
吉扎头人心里一突,果然大小姐就是为了格绒的事情才找他来的!
大小姐说什么,雪贡土司老爷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还不知道...这就太好了,土司老爷可千万不能知道。
于是对于这个座位的安排吉扎头人也就不多说话了,只是装作不把梅朵的话看在眼里,单纯不愿意跟她计较的大步一跨,站在坐垫前面,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汉子的动作豪爽,太麻利了,看得格绒都没有反应过来。见到吉扎头人已经坐下,她赶忙坐在了另外一个小垫子上面。
刚入座,梅朵又说话了:"格绒,我现在又觉得你不用坐了,动作这么慢,是看我这里的垫子配不上你吗?"
找茬!
意识到大小姐是存心要拿她说事,格绒只好乖乖地从地面又站了起来,稍稍退后了一小步,站在了吉扎头人的身后。
梅朵打了个哈欠,将书放下。
"怎么样,格绒,这几月跟着吉扎头人过得好不好?"开门见山。
书房的房门没有关,就站在房门口守着的管家当秋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房间里面的对话。大小姐的问话一出口,驼着背的当秋的那张老脸就冲着地面摆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