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江浸辰听到更声,道:“不早了,我走了。”
“这么晚了你就住在宫里吧。”咫易渊也觉得困了,由于咫御天很喜欢这个谋臣,待江浸辰如子,江浸辰原来就总住在宫里,咫易渊继了位,两人更无须拘束什么。这几日监国江浸辰有时就住在临时的寝居。
这时门轻轻地推开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皇上,臣妾想你了……”人未到,声先到,听得江浸辰脊背一阵发凉。
廷妃从门后转出来,看到江浸辰吓了一跳,脸一阵红一阵白,江浸辰见她刻意打扮了一番,清丽的妆容,一丝不乱的云鬓,衣服穿得若隐若现,展示美好身段。
这是一个道行尚浅的女人,只会通俗的勾引,却不知宫里这唯一一个男人不是一般的手段能勾引的了的,不然为何从天下千万个女人中才选得出几个女人伺候。而以他对咫易渊的了解,他对这种风情万种的媚惑提不起兴趣。皇上是皇上,不是嫖客。
江浸辰扭过头去,对咫易渊点点头,幸灾乐祸地说:“我走了。”
咫易渊羡慕地看着他走出去,回头看廷妃,一阵头痛。在廷国为了面子,不得不在宫宴上应付一下,不得不和这女人同榻而眠,夜里她无所不用其极,手脚从来不安分,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摸来摸去,上下其手,咫易渊反而有种被调戏的感觉,这让他很不痛快,搞得南巡下来,看到廷妃就一阵揪心。
现在她又来了。
“皇上还不休息,臣妾已准备好暖暖的床铺,等着皇上了。”
“朕今晚不去你宫里了。”咫易渊站起身,小东子看他要走忙跟上。
廷妃越过小东子,拉住咫易渊,“皇上,臣妾知道你要去看望妹妹,她为皇上生了皇子,可喜可贺,可是她需要休息,皇上不介意的话,就到臣妾那委屈几日,等妹妹恢复了……”
咫易渊转身拉开她的手,说:“朕劝你不要浪费心思了。你回去吧。”
他黑着脸,廷妃又怕又委屈,泪水掉下来,她毕竟也是个小孩,离开了宠爱自己的父皇母后,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每天用尽心思也不能让他看自己一眼。她羡慕嫉妒那个神秘的女子,她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皇上心甘情愿地去讨好她,而对自己这么冷漠,她到底差在哪?
廷妃哭着走了,咫易渊被搅得心烦意乱,问小东子:“她醒了么?”小东子忙说:“刚来仪宫的人来,说是还没醒。”
咫易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小东子说:“朕一厢情愿对她这么好有什么用?”不等回答就迈步走出去,小东子跑过去跟上,“皇上这是去何处?”
“回朕的寝宫,今晚没心情。”
小东子看着皇上的背影,捉摸不透,皇上疑惑什么呢,难道对她好她就能醒过来,皇上不会这么天真吧。
雅瑟幽幽地醒来,灯光昏暗,她还是眯了一会眼睛才适应,岸芷在一边守候着她,有宫女见她醒了赶紧去禀报咫易渊,雅瑟问:“孩子呢?”
“我这就叫人去抱,是个男孩,现在有五个奶娘伺候着,你放心。你昏了五天了,吓死我了,以为你死了。”
雅瑟微微一笑,“我饿了。”岸芷扶她坐起来,吩咐宫女说:“叫御膳房熬粥来。”
宫女领命下去,岸芷回头对雅瑟说:“他回来了。”
雅瑟怔了怔,岸芷道:“他是在你生产第二天回来的,前天晚上在来仪宫就寝,当时你还昏睡着。”
雅瑟靠着枕头,呆呆地说:“回来有什么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一会儿,咫易渊匆匆赶来了,在门口和御膳房送粥的宫女撞个正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全洒在他身上,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跪地磕头说不出话来,再抬头咫易渊已走进宫去了。岸芷催促说:“快去再端一碗来。”她才不管这男人的袍子。
咫易渊坐在床边,神色有些疲惫,眼睛却亮晶晶的,雅瑟闻到他袍上的粥香,吞咽了一下,咫易渊身后的奶娘将小皇子递给他,他抱在怀中,给雅瑟看,他在咫易渊怀中熟睡着,那么小的一个,雅瑟忽然觉得好神奇,自己好伟大,就这样变出一个人来。一瞬间忘记了不快,忘记了这是在宫中,是在咫国,他们好像其乐融融的一家。
粥送过来,咫易渊接过一勺一勺的吹了喂给她,雅瑟说:“你瘦了。”
“我瘦了全是因为这个小坏蛋,搅得我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又忙国事又照顾他。”
雅瑟说:“那就让他呆在我身边吧。”
咫易渊断然拒绝,“你这里不安全,他可比你重要得多。再说我担心什么时候你把他掐死。”
雅瑟面对这个父爱泛滥的不可理喻的男人无话可说,咫易渊低头舀着粥,道:“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有些伤感。
雅瑟并没有注意,她不满地说:“他也是我生的……”咫易渊一勺粥塞进她嘴里,“废话少说。”
人来人往的街上,喧嚣嘈杂,酒楼的一隅却闹中取静,小二端过酒,放在桌上,“客官慢饮!”
墨离斟上酒,凭栏而望,这熙熙攘攘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为什么他还感觉孤独?
旁边座位的人闲聊,感叹道:“咫国都风雨飘摇了,听说这咫皇还得了一个太子。只怕是亡国太子了。”
又一个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咫国的根基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区区一个小小风国能成什么事,我看这其中我们墨国也混水摸鱼了!”
一个人打断他们,“我才不管谁打谁呢,要是我的婆娘也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可乐死了!”众人一阵大笑。
墨离眯起眼,看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一时出了神,她生了孩子。他想起她坐在秋千上,等着他散朝,想起她案上画好的他的肖像,想起他牵起她的手时她红红的脸,想起大婚前的那一晚游湖,她幽怨地说,你又不能照顾我一辈子。想起咫国皇宫里情不自禁的吻,想起她跑来质问他,“你做的,对不对……”他摇摇头,不可再想。
他接到信,才知道她一直在咫国皇宫里,一个所谓的葬礼骗过了天下人。他不想再等了,等到她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等到他们相守到齿摇发落。
她要他为她出手,她要他接她回家。只需寥寥几字。
墨色的衣袖在风中招展,杯中酒一饮而尽,风云变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