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起来,夏凉梦看着上面杜维东的名字,竖起柳眉,深吸了口气才接了电话。那边很嘈杂,杜维东的声音却很清晰的传过来:“夏小姐,你的身体检查出来了,很健康,可以做组织配型,你决定好了吗?”
夏凉梦咬了咬嘴唇,半晌嘟囔:“可以选捐哪一边吗?”
杜维东被她的语气和问话逗的笑出了声:“捐左肾危险系数低——”
“系数低?还有危险?我会死吗?”夏凉梦急忙打断他。
“不会,不要太过劳累,和正常人无异。”杜维东听到她的颤音,不由安抚她,放心:“我亲自操刀,你要相信,经我手的这类手术,没有一次失误。”
夏凉梦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我明天过去。”说完麻利的按断,省怕下一秒自己会反悔似的,脑里盘旋的始终是危险系数,她不由抓了抓头发,乱骂了几句粗话。
她抬手捂上双眼,在床上胡乱的翻滚起来,这房间静的让她恐慌。
手术前的这些日子该做点什么好呢?她可不想一直静悄悄的呆在房间里。
门铃响了起来,夏凉梦吐了口气,跳下床,赤着脚开了门,乔辛薄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弯着腰,没了半分沉稳的模样。
夏凉梦弯腰和他对视,声音带着疑问:“你不上班来这里干嘛?”
乔辛薄麻利的脱了鞋子,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沙发上,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替她穿上。然后抬手拢了拢她凌乱的发丝,语气温柔而责备:“这么冷的天,不准再这么赤着脚乱跑了。瞧你这头发,刚才做什么坏事了?”
“为什么转移话题——我问你呢——”夏凉梦拿脚蹭他的腿:“不上班来这儿干嘛?”
“请假了。”乔辛薄坐在她身边,应道:“听说你请了假,我也跟着请了。”
“回去,你那个位置胡闹什么?”夏凉梦推他:“我请假是为了玩的,最近太累了。”
乔辛薄拉住她推他的双手:“带我一个呗。”说完看了看夏凉梦不高兴的脸,举手发誓:“放心,我保证是正规请假。”
夏凉梦看着他波光盈盈的大眼,闪着星一样的光芒。这个笨蛋,是猜到了吗,猜到了也不肯问出口是不是。
她跪起身子倾向他,圈住他的脖颈,然后像小猫一样拱着他的锁骨:“辛薄,一个人的一生虽由天命——可是能活着总比死了好不是吗?——就一次,就再心软这一次。”
乔辛薄抬手抚弄着她的发丝:“傻瓜,没关系的,你做的一切决定,我都会陪着你面对。你按你想的做好了,我没有关系。”
夏凉梦抬眼看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乔辛薄忍不住低头吻她的眼,她的唇,轻轻的触碰小心的珍藏。
“去蹦极吧。”夏凉梦突然开口:“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去A城的时候,上去了,因为我害怕,最后又下来了。”
“很可惜,所以想尝试一次,就像是现在尝试放下过往一样。”
“好,现在就去。”乔辛薄说着起身横抱起她,进了卧室,替她选了件红色的亮皮袄,戴上黑色的兔绒帽,细心的围好围巾。
确认无误后又横抱起她走到门口,替她穿上长毛短靴。
夏凉梦摸着他的头发:“你这样伺候我,我以后会更懒的。”
乔辛薄直起身子在她帽子上亲吻了一下:“有我在你身边,你可以尽管懒着。”
麓山风景区一年前建了一座距离水面五十米的蹦极跳台,在半山腰的悬崖上。比他们高中旅游时去的跳台高出整整三十米。
夏凉梦上去就后悔了,哆哆嗦嗦扶着栏杆往下看,乔辛薄在身后圈着她的纤腰。
美丽的麓山山水相依,层层叠叠,群山萦绕,远眺观望,美不胜收。
乔辛薄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耳朵,轻声说:“要不下去算了,在四周看看美景也好?”
夏凉梦脑袋立刻摇的像波浪鼓,转身一把搂紧他的腰:“移,一点点移到那边——辛薄你快动呀。”
乔辛薄低声笑了笑,弯腰一把将她横抱起,换来夏凉梦凄惨的一声喊叫。
乔辛薄弯起唇角,温柔的看向她因为惊慌而紧眯着的双眼:“确定要跳?”
夏凉梦抬手捂住眼睛,下了决心似的,猛点头。
乔辛薄便抱着她大步往那边走,步伐很快。
“喂喂喂,你走那么快干嘛?胆大了不少嘛,上一次和我来不是也很怕吗?”夏凉梦抓着他的衣服,侧着脑袋一下下撞着他的胸部:“慢点,慢点——”
乔辛薄将她放下时,她立刻蹲下身抱着他的大腿,不敢睁眼。
旁边的教练员笑着看着这一幕:“辛薄,很久没见你来了。”
乔辛薄蹲下身抱着她,轻拍她的背,笑着应:“嗯,因为她回来了。”
“就是这位?传说中的夏凉梦本人?小子眼光不错嘛有福气阿。”教练员细细打量了一下他抱着的姑娘,只一眼,便觉惊艳。
夏凉梦慢慢睁开眼,皱着眉一脸不解,乔辛薄笑着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声音欢快:“就是她。”
“什么阿?”夏凉梦抓下他的手:“我怎么听不懂”说着转身望向教练员,声音婉转:“大叔,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教练咳了咳:“也只是知道你的名字,经常听……他喊。”说着还不忘抬手比划一下。
乔辛薄捧着她的脸认真说:“这是我们在一起唯一没完成的事,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我经常来这儿练习,想着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来……梦梦,现在你可以放心的跟着我。”说着站起身,欠着身子绅士的朝夏凉梦伸出手。
目光缱绻,就像在诉说他们的爱情。
夏凉梦红着眼睛将手递过去,站直了发颤的身子,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轻声说:“亲爱的,我相信你。”
然后闭着眼搂上他的腰,声音还是紧张:“数,数1,我们在跳……”
“好。”乔辛薄温柔一笑,搂紧她纤细的身子,下颚抵在她脑袋上,闭上眼睛大喊:“夏凉梦,我爱你……”话音刚落身子倏然向下倒去,峡谷里立刻传来夏凉梦的喊叫伴着乔辛薄一声声的我爱你,经久不散。
到了麓山下的咖啡馆,夏凉梦还是浑浑噩噩的,捧着咖啡一口一口的喝,乔辛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好吧?吓成这样。”
夏凉梦立刻抓着他的手,手指用力:“好神奇,那回声现在好像还在耳边盘旋似的,像是有一万个你在对我说一万遍我爱你。”说完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以后每天来?”
夏凉梦急忙摆手:“不了不了,这一次就够了。除去甜蜜外,剩下的都是惊恐好不好!”
乔辛薄弯了弯唇角,刚要开口,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他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按了接听,孙继在那边说了缘由。
“今天没时间。”乔辛薄皱了皱眉。
孙继急忙追加:“是专门为齐艾小姐办的,请您务必要来。”
乔辛薄看了看夏凉梦喝着咖啡一脸幸福的模样,轻轻的应了声,按断了电话。
“梦梦,晚上京城约我们吃饭,你也知道,他最近和我表妹齐艾在一起吗,好像是来真的,我妈回去前还和他们吃了饭。你要去吗?”乔辛薄迟疑的开口:“不想去,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夏凉梦放下杯子摇了摇头:“去,为什么不去,又没有不能见面的理由,以后我们也算亲戚了,不是吗?”
乔辛薄点了点头,垂着眼喝咖啡,自动忽略掉她眼里闪过的一抹情绪,不想深究,心道:绝对不可能是难过的情绪。
钟殊直接去了杜维东办公室,拍着桌子喊:“不能给夏凉莉移植,我来办,**的事交给我。”说的话也是语无伦次的。
杜维东看着这个向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男人,此时眼里是真真切切的紧张神色,他推了推眼镜:“殊子,你这是在担心谁?”
“废什么话,我说,夏凉梦的肾不能捐!”钟殊一把将他看着的书扔在墙上,声音歇斯底里。
杜维东起了身,慢悠悠的将书捡起,声音轻缓:“这个事由不得你。我是医生,为病人争取最久的生存时间是我的职责。这不是小孩子家开玩笑,并且,夏姑娘自己心甘情愿,你来献什么情?”
“让她参加配型?然后让她认识到在身体里的大半部分都和那个野种无异?最后还要将身体里的东西移给那野种?”钟殊嘴里讥讽:“杜维东,你是不是做得有点残忍?这对她来说,每一步都相当于面对过去的一次煎熬!”
杜维东楞怔了许久,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从你口里说出残忍这词,我真是相当的意外。可是钟殊,你劝错人了,这话你该去和夏姑娘说,她认定了能有什么办法?我阿,只负责手术。”
钟殊听了颓然的跌坐在沙发上,手指用力的抓着头发:“这笨女人她到底怎么想的?那贱人她不是恨的要死吗,为什么还要去救。”
杜维东转了转沙发椅:“应该是不希望有人死亡吧,亲眼面对过亲人死亡的人,是最惧怕这些的。”
“钟殊,你不适合她,她也不可能接受的了你的生活。”
“即便手术,我都能保证她我完好无损,你能吗?”
“如果觊觎你地位的人,知道你有了这个弱点——你能给予她什么?永远向你一样活在阴暗里?”
钟殊眼神突然凛冽的朝他扫过来。
杜维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别介意我说的难听,只是陈述了一件事实。”
钟殊站起身,声音阴冷:“如果她不能走向我,我宁愿毁了她。”说完不等杜维东回话,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杜维东看着白色墙上被他方才用力砸过书的地方,黑了一块,很明显也很丑陋。
京城九五的顶层包厢里,没有开灯,月光的映射下只有一点红亮的火光,闽京城深陷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左手的的打火机一关一合,发出乒乓的响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