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沐莉莉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她走进去将墨镜摘下,直接问:“亲属移植肾脏,能活多久?”
杜医生被这个一进来就直奔主题的姑娘,整得呆了一呆,半晌回答:“如果配型答到六点全配,存活时间是相当可观的。”
夏凉梦深吸了口气,烦躁的嚷了嚷:“那就做吧,要怎么做?”
杜医生被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再次逗笑,不禁调侃:“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的亲属?这问题跳跃的太快了点。”
“沐莉莉。”
“我们这没有这个人。”杜医生翻了翻患者名单。
“夏凉莉。”夏凉梦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那你是?”
“夏凉梦——医生,我时间紧,要怎么做?能不能快点?”
“夏小姐,你不要着急,肾移植手术,术前需要认真的检查。今天你先做个身体检查。如果你身体没什么问题,明天会通知你来做组织配型。”杜医生将表格递给她:“确定要做的话,可以填一下。”
“医生,我有个要求。”夏凉梦看了看窗外愈下愈大的雪花:“配型检查的全过程,我都不想见到她,还有,请先不要和她的家属说这件事。”
苏妙安早上醒来之后,便跑到夏凉梦房间,人已经不在,拨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她在客厅了转了半晌,看着钟表上已是上班的时间,想了想,还是不安的拨通黛米的电话,对方说她没有去上班。
苏妙安焦急的拨了闽京城的电话,过了很久对方才接,显然是熟睡中的声音。
她本能对他喊:“闽京城,怎么办?昨天夏叔来求做什么移植手术,夏凉梦这傻瓜,一定是去捐肾给沐莉莉了。”
那边闽京城沉默了半晌,声音已然没了睡意:“你该告诉的是乔辛薄。”说完按断了通话。
苏妙安茫然的看着被按断的通话,会先打给闽京城确实是意外,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正想着门铃响了起来,她大步跑过去开门。夏凉梦笑嘻嘻的站在门口,头发上粘着雪花,她出声训她:“大早上的你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外面下雪了,好大。”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去给你买早餐阿。”
“你这早餐买到上班的点了!”苏妙安拉着她进来,替她打了打身上的雪花。
夏凉梦便对着她甩了甩头发,雪花溅到她脸上,冰冰凉凉的,立刻惹来苏妙安不爽的喊叫。
夏凉梦满意的笑了笑,脱了鞋子,伸了个懒腰:“那有什么关系,我跟公司请了假,荷莲观园走上正轨了,基本没我什么事,也该享享清福了。”
“你这话说的像八十九十岁的老太太!”苏妙安说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
夏凉梦没了笑意,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她按开耳机。
“你在哪?”闽京城声音的阴冷度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夸张,省怕别人不知道他正生着气似的。
夏凉梦弯起了抿着的唇角,声音愉悦:“在家阿。”
“你糊弄谁呢?”
“妙安,妙安,应我一声。”夏凉梦立刻朝厨房喊。
苏妙安便大声回了一句:“吵什么吵阿,我热一下,你不会是一路走回来的吧?全凉透了。”
夏凉梦笑了笑,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怎么样?我说我在家吧,少爷?”
那边冷哼了一声:“梦梦,千万别做傻事,省的你以后后悔。”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夏凉梦轻轻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这是第几次挂她电话了?
闽京城阴着一张脸坐在宾馆的沙发上,衬衫的扣子散散的开着,一头凌乱的发丝搭在脸上。抬脚不爽的在地毯上踹了几下。
齐艾走过来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大早上的谁惹着你了?这么凶巴巴的。”
闽京城将头靠在靠背上,脸色依旧不佳。
“钟殊约我们打去城武打高尔夫,要不要拒绝了?你再休息会儿。”齐艾说着掏出手机。
闽京城霍地起身:“不用,让他麻利点,我不喜欢等人。”说完进了浴室。
齐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心怀鬼胎拿过他的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上面显示最近通话——夏凉梦。
夏凉梦,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城武高尔夫球场坐落在城北,是C城最大的一家温室高尔夫球场,集餐饮酒店娱乐为一体,占了大半山的面积。
闽京城坐着高尔夫球车到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钟殊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看着他们几个击球。
闽京城跳下车,伸手朝他打了下招呼,走过去坐在对面的躺椅上,身子靠向靠背,长腿闲适的交叠着,黑色的墨镜遮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
钟殊斜睨了他一眼,看了看周围问:“齐艾呢?她没来?你们最近不是天天腻在一起。”
“去换衣服了。”闽京城没有看他,仔细的看了看那边站着的几个,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过去,那边麻利的接起来。
“杜二,没看见爷来了吗?”
那边杜班祁转身往这边看了眼,目光移到他身上时,立刻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身子弯成九十度,双手奉水:“闽少,近来身体可好?”
钟殊啐了一口,抬脚朝他踹去:“瞧他这幅狗腿样。”
杜班祁灵巧的躲开,看了一眼闽京城的递过的眼神,一边叫喊着“哎哟喂”一边捂着肚子:“轻点闹,最近肾虚。”
闽京城忍不住挑了挑眉,钟殊早已笑的撒手人寰,指着他笑骂:“你小子也有今天?快找维东给你看看,这种事可不能耽误了,性福生活不可忽视啊!”
杜班祁立刻捂着眼,声音哭哭啼啼的:“唉——别提了,那天我去了直接一脚给我踹出来,说正好借机会让我少出去残害祖国的花朵。你说,有这样的小叔吗?为了夏家那姑娘的移植手术,连亲侄子都不管了。”
钟殊听了脸上的笑脸一僵,立刻从椅子上弹起,声音焦急:“夏家,谁?”
“还能有谁,沐莉莉呗,那个私生女,先是忧郁症又是尿毒症,这要多倒霉?要我说,就是小三遭天谴——”
“少tm废话!哪来的**?”钟殊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哟哟,钟大,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激动,人家说了要保密,我怎么知道是谁。”话音刚落就被钟殊摔到了地上,抬眼的时候,人已经大步跑远。
杜班祁赖在地上,摸着小心脏,一脸哭相:“亲哥阿,这坏人怎么都让我做了,你就不怕他一个不高兴给我宰了?我还要卖身给你多少年阿……你这招会不会太损!”
闽京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声音透着轻微的愉悦:“少不了你的好处,接着玩去吧,我先撤了。”说着拍拍他的肩,招来球童,坐上球车离开。
杜班祁不由轻叹:“这两人简直是相反,明明都是厉害的主:一个遇到爱情恨不得没长脑子,一个为了爱情绞尽脑汁。”说着还一边揉着心脏,自我哀怨着。
景沅在那边高喊:“杜二,你娘够了没?快点滚过来,该你了。”
杜班祁一扫哀怨的神情,屁颠屁颠的跑去了。
齐艾刚换完运动服走出来,闽京城已经穿着黑色大衣立在车边抽着烟。
她走过去问:“你最近抽烟怎么这么频,不是来这儿玩吗?怎么又换回衣服了?”
闽京城看了她一眼,掐灭了烟,说:“我公司有点事,先走了,你去找他们玩吧。”
“不要——”齐艾立即摇头:“我和你一起去,我还没参观过你的办公室呢。”
“什么时候这么腻歪了?”闽京城瞥了她一眼:“乖乖在这玩儿,忙完了会来接你。”说完不等齐艾回话,打开车门上了车。
齐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里,慢慢回了神,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却该死的有着魅力。
她想她这次是真的栽了,栽在这个叫闽京城的男人手里。
老姑说的对,不管你现在多浮躁早晚会遇到一个收服你的男人。
孙继看着闽京城的脸色,递上手里的文件,最上面是市医院监控器拍下的一组照片,里面的女人一身黑衣进了杜维东的办公室。
闽京城轻轻抿了下唇:“以为打扮成这样别人就认不出还是怎么?”
“我一开始就没看出来。”孙继没眼色的插话。
闽京城抬手将文件摔在他身上,左手抚向右手尾戒,这些日子情绪不稳定时都要靠它来舒缓。他垂下眼帘,沉默。
“总裁,要阻止吗?这手术没什么害处的,有一个也是可以正常生活!还是我们要帮忙找其它**?”孙继在一旁轻声询问。
“不用,有人会去做。”闽京城慢慢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呢喃:“就怕她承受不了。”
“那现在我们去哪?”孙继现在是越来越摸不清他的心思,一方面和齐艾打的火热,居然连对方姑姑都见了面;另一方面又挂心夏小姐。不禁在心里腹诽他:花心大萝卜!
“去京城九五,约乔辛薄,晚上接着齐艾。”闽京城淡淡的开口。
吃完饭,夏凉梦送苏妙安出了门,听着她絮絮叨叨的一遍遍教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夏凉梦被她说的头昏脑胀,推她出了门,轻轻摆了摆手:“晚上早点回喔。”
然后不由分说的将门关上。
挂着笑容的脸颊终于可以松弛了下来,她慢慢的转身回了房间,步子有气无力,走到床边,将自己扔在床上,四肢伸展着,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找不到焦距。
抬起双手摸了摸左右肾脏的位置,轻轻的一下下摩挲,想到过不了多久,会从身体里消失一个,身子就倏然绷紧,连额头上似乎也冒出了冷汗似的。
以为看过那一幕后,早已不惧怕死亡。可如今这般接近时才会觉得恐慌,这算是向死而生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