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想通了,心里狠狠吃了一惊,难道是齐磊出了什么事?一定是。
徐佳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找华院长问清楚,她起身,直接冲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却忽然想到不能把小豆子一个人丢在病房里,刚好有护士经过,她抓住问华院长什么时候来查房,护士告知她华院长今天有三场手术,没有时间亲自来查房。
徐佳心里一沉,华院长不会故意的吧?怕她询问,所以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多手术?想是这么想,可她还是不敢冒然离开病房。只能等医生来查房时再询问华院长,没想到医生的答案和护士说的是一样的,华院长今天确实有两场重要的手术。
徐佳留在病房里,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不安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小豆子茫然地也感到了不安,怯怯地叫唤,徐佳猛然意识到自己正把负面情绪传递给正在生病的小豆子。
当即刹住脚步,敛了脸上焦躁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走向小豆子,陪小豆子聊天说话。
下午到了放学时间,齐宇在安德森的护送下也来了医院,徐佳把安德森叫到一旁,说了黎雪儿逃跑的事,安德森淡定的表示已经知道了,并保证会保护好齐宇,徐佳放了一半的心。
齐宇见不到小豆子生病,一见面,就嘻嘻哈哈地对小豆子说:“你什么时候能把身体锻炼的跟小叔叔一样?”
齐宇老练地舒了竖自己的胳膊,把校服拉上,露出了结实的手臂,想要展现上面的肌肉,但并不明显。
小豆子瞅了瞅,有些不以为然,因为说话结巴没有自信,更因为她的爸爸现在不在身边,她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阴暗里,并不高兴说话。
任凭齐宇逗弄,都不开口,齐宇觉得有些挫败,而后提起齐磊,口无遮拦地抱怨他怎么还不回来,怎么可以把小豆子扔下,让她生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直到现在,徐佳都没见到华院长,她想象不出齐磊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华院长会露出那种表情。
因为不知道,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纠结翻转,狠狠地折磨着她的心。没有办法,她只好打电话给顾默,问顾默有没有齐磊的消息,顾默的答案一直是没有,语气由最初的平静无波,到后来的不稳,大概也意识到失联时间太长,可能哪里出了问题。
得不到消息,徐佳心里犹如百爪挠心,偏偏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让小豆子和齐宇看出什么。
时间过得漫长又短暂,很快,外面的天空就暗了下来,徐佳叫安德森把齐宇送回了家,她们就在医院里就餐。
晚饭的时候,宋长笙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香软可口的南瓜饼,小豆子很喜欢,吃的不亦乐乎。
“宋爸爸…….”小豆子吃了大半个,突然停下,眼巴巴地看着宋长笙,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宋长笙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鼓励小豆子说下去,小豆子酝酿了一下,鼓足了勇气问:“你……你会…….像…….我爸爸一样,离开……小豆子和妈妈吗?”
“你……你会…….像…….我爸爸一样,离开……小豆子和妈妈吗?”
耐心的听完小豆子的话,宋长笙立刻温柔地摸着小豆子毛茸茸的脑袋,低声肯定地回答:“不会。”
徐佳皱眉,可小豆子却神情兴奋地雀跃起来,大口大口吃着南瓜饼,傻兮兮地看着宋长笙乐呵。
当着小豆子的面,徐佳什么都不好说。
没有齐磊消息的这一晚,徐佳愁肠百结,寡言少语,小豆子感觉到她的沉默,有些不安地时不时看向她,她便只好打起精神陪伴小豆子,她白天睡的太多,高烧又降了大半,晚上便精神很好,宋长笙在给她读故事,仿佛为了求得某种安心,便时不时看向她。
“妈妈不会走,小豆子专心听故事就好。”徐佳心疼,不由出言安慰,小豆子这才放心,倾心聆听故事。
病房里,充斥着宋长笙低沉悦耳的声音。恍惚间,徐佳似乎入了梦,时间出现倒错,在一开始,她是真的想与宋长笙有个温馨的家,有他们共同的孩子,与他结婚伊始,这种场景,她在脑海里曾勾勒过很多遍,那时就连想象都觉得幸福。
时过境迁,此情此景,除却小豆子不是他女儿的事实,除了他们已经离婚感情已经破裂的事实,气氛是多么的和煦,就与她想象中的场景别无二致。
可却因为心里牵挂着另一个人,始终不得安宁,无法平静。
煎熬和不安中,徐佳坐到小豆子身边,紧挨着她,感受着她鲜活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力量,让她镇定从容地等待。
时间悄然过去,小豆子的困意袭上来,说睡着就睡着。昨夜徐佳照顾小豆子并未睡好,白天又一直在忙,此时眼皮直往一起合,可偏偏又防着宋长笙,时不时地睁开,朦朦胧胧地看上一眼,后来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宋长笙合起童话书,看着她们母女,只盼望着这一刻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外面的夜色寂寥,天空黑沉沉的,悠远的看不到边,半夜的时候,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拿来一条厚毯子,盖住徐佳和小豆子,看着她们安静的睡颜,不知为何,阵阵悲凉涌上心尖。
如果他早日洞穿徐佳不是胡蕾儿,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再如果齐磊好心地提前让他知道真相,也不会有今天的情形,沧海桑田,伊人早已远去,他的心却还停留在原地,这大概才是最悲哀的。
……
徐佳睡的并不安稳,睡梦中,似乎有人在她耳畔喃喃低语,语气间饱含着深情厚意,让她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感到了丝丝缕缕的不安,可她又累又乏,怎么也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又看到了齐磊。
齐磊在万丈高空中,坐在靠窗的位置,客机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载着他去往地球的另一边,他的唇动了动,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想要听清楚,于是飞过去,可却突然看到他乘坐的飞机失控地往下坠落,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砰的一声,客机沉入了海底。
心脏猛然一缩,徐佳自噩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宋长笙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手支着下颚,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的一只手牵着小豆子的手,表情安详。
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不知道是时间太早,还是天气不好。
徐佳坐起身,身上厚厚的毯子滑了下去,她愣了一下,看到窗外的树枝左右摇摆,看起来风很大,她起床走过去开了一点窗,立刻冷风扑面,外面的地上湿漉漉的,显然是昨夜下了雨,仔细看天空,现在还有细细的牛毛似的雨丝往下飘。
她摸着手机,连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颤抖着手拨打齐磊的,依旧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想起刚刚那个噩梦,徐佳恐惧的把手机紧紧攥在掌心,身上慢慢渗出冷汗,她想到了齐温玺夫妇,可她发觉自己竟没有他们在英国的联系方式,不由想到了顾默。
转过身,一件西服披到了她的身上,“站在风口,会感冒的。”宋长笙拉上窗户,只留一条细缝用以通风。
徐佳甩落宋长笙的西服,有些不耐烦地说:“宋长笙,你回去吧,我和小豆子没事,不需要你照顾。”
她满心忧虑,说出口的话便很冲,几乎是冷漠的毫不留情面。
宋长笙的手似乎抖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只是那笑似乎浸了苦胆,苦的无边无际。
他这个样子,反倒让徐佳觉得有点不知所措,隐约觉得近来宋长笙似乎有点儿变了,在阳镇时,他还蛮横无理的到处彰显他们是夫妻关系,小豆子是他女儿,自打他住院,这种话他再不开口。
隐隐约约的,他对待她们的态度上起了微妙的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让徐佳无从琢磨,她也没有那个心思琢磨。
“天冷了,你和小豆子该穿厚衣服了。”令人心悸的生硬中,宋长笙淡淡开口,而后深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徐佳,重新把西服披在她身上,又走过去看了看小豆子,亲了亲她的额头,无声地走出了病房。
徐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重重地坐到一旁的板凳上,看着小豆子平静的睡颜发呆。
……
七点,顾默来了医院。
徐佳和小豆子刚好吃过早餐,拜托护士把餐具收走之后,迫不及待地就看着顾默,无声地询问。
顾默却只朝她摇了摇头,徐佳眼神一黯,低头摸了摸小豆子的脑袋,“小豆子先休息一下,妈妈和顾叔叔出去说话,好不好?”
小豆子拿过床头柜上宋长笙留下的童话书,乖巧地点了点头。
徐佳和顾默走到病房门口,压低了声音问:“还没有他的消息吗?”无法控制的,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顾默摇了摇头,随即出声安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都要相信齐磊。”
徐佳简直想哭了,“没错,我是很相信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懂吗?三年前,他的身体很好,他健康的身体得以承受他坚定的意志,可是现在呢,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的身体却又突发状况,那么他根本就无法控制。”
这一点,顾默也想到了,他没有说出来就是怕徐佳过分担忧,可她想到了,想的比他还深切。
徐佳痛苦地闭了闭眼,“明天的婚礼,取消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联系上他,看他是否安全。”
顾默眉目一挑,齐氏三公子的婚礼怎么可以取消?再说,请柬都发出去了,受到邀请的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取消了,只会徒增笑柄。
看出顾默的所想,徐佳幽幽笑出了声,“以齐氏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地位,谁敢在背后对齐氏指手画脚,顾大哥,你想多了。”
顾默一怔,有些无奈地笑笑,“我老了,还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症,脑袋糊涂了,但是徐佳,婚礼的事还是等到今天晚上再说吧,说不定今天晚上齐磊就回来了。”
徐佳强自笑了笑,暗暗祈祷齐磊平安无事,能够顺利归来。
和顾默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了门边,突然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躲在门后,露着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们。
发现徐佳调转了目光,她立刻转过身往回跑,徐佳心里一抽,中止与顾默的谈话,走进病房,小豆子刚刚蹬蹬地跑到病床边,病床太高,她努力了半天也没爬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