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帮忙,要是今天五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小心你们一个个的脑袋。”秦香莲吃力的扶着傅婳,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丫鬟仆妇怒斥。
有两个十七八岁的粗使丫鬟跑过来帮忙,几人背的背,抬的抬,勉强把昏迷不醒的傅婳弄回了闻香院。
等傅婳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旭日近黄昏。
“姑娘,您可终于醒了?都快吓死奴婢们了?”傅婳一睁开眼,就看到百灵肿着两颗核桃眼,又哭又笑的望着她。
“我这是怎么啦?”傅婳双手撑起上半个身子,勉强坐起来,揉着额头疲惫的问道。
“姑娘,你这是忘了?你刚才在思---”百灵话还没说完,就被撩开珠帘端着食盘走进来的秦香莲喝断了。
“姑娘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你出宫后累了睡了一觉而已,来,是不是觉得饿了?你今天都没怎么进食,先喝碗百合莲子羹垫垫胃。”秦香莲说着把食盘放在旁边的圆桌上,端起瓷碗里的粥轻轻搅拌几次,吹凉了方喂到她唇边。
傅婳凝视了她一眼,乖乖的喝下她喂过了的事物。等一碗粥都喝完了,傅婳才盯着秦香莲问道:“莲娘,思淮院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香莲收拾碗盏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傅婳,见她眼神一片清明,倔强的盯着她,秦香莲把手里的碗递给百灵,摆了摆手,示意百灵下去,叹了口气方缓缓道来。
“自从二姑娘拿着赐婚圣旨回来,府里一片欢腾,大家都高兴坏了,可没多久,就听说三爷在朝堂上被皇上申斥了,而且当时就责令他交出禁卫军兵符,禁足在家思过两月。”秦香莲双手摩挲着傅婳的手细细道来。
傅婳听了颔首说道:“这事我在宫里就听说了,不过为什么刚才我会看到思淮院乱成那样?三叔呢,他不是在家思过吗?怎的没有见到他?”
这次秦香莲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三爷被禁卫军带走了,以窜通外敌的罪名,当时被同时带走的还有南姑娘。还好皇上没有追究侯府和姑娘你的罪名,三爷也真是的,为什么知道那南姑娘身份如此特殊,怎的还把她放到你身边,这不是明摆着害你的吗?还好皇上没有追究。”说起这件事秦香莲就有怨气,语气里也满含怨怼。
“这事我知道,三叔也是迫不得已,当时在三叔命悬一线时,是南姑娘救了他一命,他以三个条件承诺南姑娘,南姑娘就以两个条件换取跟来京城和住进闻香院。”傅婳不想让秦香莲对傅舒玄有误会,忙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的,那这南姑娘也忒奇怪了,多好的机会呀,就这样被她白白浪费了两个,她到底图什么呢?”秦香莲疑惑的喃喃自语。
傅婳摇摇头,“我也不知,但那思淮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皇上不是还没有定夺吗?”
“唉!”秦香莲连连叹气:“说起来三爷摊上文昌侯府这样的,也真是倒霉,从小就在老夫人的苛待下艰难生存,如今好不容易挣出了过前程,也让府里众人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可现在出事了,不但没有人帮忙走动不说,听说老夫人怕被三爷牵连,要把三爷逐出家族呢!”
“你,你说什么?逐出家族?”傅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差点晕了过去,秦香莲眼疾手快一把扶着她,惊惶的喊道:“姑娘,你怎么啦,你有心悸的毛病,可不能激动呀!”
“我,我没事!”傅婳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食指按在太阳穴上用劲按揉着。
“侯爷同意了吗?”傅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问。在这个时代,没有家族的人是多么困难,付出比别人多几倍努力也难得到对待的回馈,何况这种被家族逐出门的人,世人对其品性都要怀疑几分。生活那就更艰辛了,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堂堂大男人被家族除族是多大的耻辱?
秦香莲虽然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对这种家族荣誉感并没有古人那么强,不过她好歹也是在世上生存那么多年,对这些人的看法虽然不赞同,但表示理解。
秦香莲叹了口气,轻轻点点头。
最后那点侥幸被秦香莲的这一点头无情浇灭,傅婳脑袋嗡的一声炸响,脑袋一片空白,她死死咬住嘴唇,嘴唇都快被咬破了也不自知。
“姑娘,你想开些,人都是自私自利的,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是三爷和府里这些并不亲近的人,有这种表现也能想到。”秦香莲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也不知道傅婳有没有听进她的话,只见她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就要往外走去,也顾不得仪容是否得体。
“姑娘,你要去哪里?”秦香莲忙跟在她后头追问。
“找侯爷!”傅婳拉开房门,迎头遇上了老夫人的大丫鬟白芷带着两个小丫头跨进闻香院大门。
“五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延寿院一趟,侯爷夫人都在。”白芷对着傅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低头说明来意。
傅婳看了秦香莲一眼,点点头,越过白芷淡淡的说道:“走吧!”说着抬首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犹如上战场的士兵。
“祖母,父亲母亲,不知传婳儿来是为何事?”傅婳先是恭恭敬敬给的上首几位掌管侯府大权的几人行礼问安,后才直接问出口。
“婳儿回来了?刚才我们听说你身体不适,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老夫人瞟了众人一眼,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傅婳坐到她旁边去,后笑容满面的对傅婳问道,要不知道的,还以为祖孙感情是多么好似的。
“多谢祖母、父亲母亲挂怀,只是一点小毛病,已无大碍了。”傅婳行了一礼,装着没懂老夫人的意思,在离几人不远不近的地方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看着老夫人那犹如带着一层面具的假笑,傅婳没来由泛起一阵厌恶,
老夫人脸上的欢喜慈爱的笑容僵了僵,蓦的沉了下来,但此时的傅婳也不同以往,由得她随意申斥,遂抬起几上的茶盏,掩饰性的饮了一口,遮挡住了眼里的不贰。
“婳儿此次出宫,怎的那么匆忙,应该派人通知府里一声,父亲也好派人去宫门口接你才是。”傅文博放下茶盏,目光柔和的望着傅婳笑道。
傅婳一顿,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从父亲眼里看到这样的柔和的目光,不过想想背后的含义,傅婳有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禀父亲,女儿是在宫里听说了三叔的事情,才匆匆出宫的。女儿原以为三叔虽然遇到这样的祸事,不过有侯府撑着,有父亲二叔这样的亲兄弟帮忙,应该是发生不了什么大事,何况皇上也还没下最后的判决,只是下狱监察而已,人生几十年,谁没有一点风风浪浪的?可不想回到家一看,才知道事情比女儿想象的还要严峻得多,府里都到了要把三叔逐出族谱来自保的地步了。”傅婳清清软软的语气很是悦耳,不过内容却像一条条鞭子抽在在座的每个人身上。
“五姑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只是收监而已?像傅舒玄这种通敌罪臣,皇上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饶过侯府一次,我们都感激不尽,怎可为了一个乱臣贼子搭上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我们都知道姑娘平时与那傅舒玄亲近,但你这样为了他置我们侯府上上下下于不顾到底是何居心?文昌侯府也是你的家呀,你怎能如此狠心?”苏氏站起来指着傅婳声俱泪下的控诉,屋子的众人都目光不善的瞥向她。
傅婳听了低低笑出声,后又不可抑止的大笑起来,边笑边拍手,笑够了脸一沉,目光犹如冰渣子一样扫视众人一眼,最后定在苏氏那张悲愤的脸上。
“夫人真是好口才,我觉得您当个侯夫人真是屈才了,您应该去当御史才对!哦,不不不。”傅婳边说边摇着手指:“人家御史要刚正不阿的,您这样的,不行!刚才你说三叔现在是什么?通敌罪臣?是谁说的?你?皇上都没有下这样的判决,你就提前给皇上预备好了?还是这都是你的臆测,无论是哪一种,都够置你个随意揣度圣意的罪名。”
“如今三叔落难,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脸嘴,好像怕沾染上什么瘟疫似的,迫不及待的踩上一脚,好像比别人慢了一步,就不显得你们无辜似的。当初你们借着三叔的势力谋好处沾光的时候,你们怎么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父亲,要不是当初皇上看在三叔的面子上,你补的那太仆寺卿有那么爽快?还有二叔您,要不是因为当初三叔刚好打了胜仗,为朝廷立了大功,你回京述职能那么顺利?您可别忘了您这十几年想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有你们、你们、你们,谁没有因为三叔受过好处?要不是三叔,文昌侯府能跻身京城勋贵名流?如今三叔落难了,你们一个个不说帮他吧,至少别做那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吗?”
“放肆,反了反了,来人,五姑娘得了失心疯,给我把她拖去祠堂静静心!”老夫人被傅婳气得浑身颤抖,胸膛激烈起伏,脸色突黑突青。
傅文博夫妻,傅文渊夫妻当众被一个小辈如此下脸,脸色也很不好看,再怎么样,他们也是长辈,是当家人,哪容得了一个小辈,况且还是一个女人指手画脚?所以对于老夫人的对傅婳的惩罚,也都沉着脸闭口不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