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看着慕容夫人儿狼狈遁走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一些失落:不会吧,就这样子了?她还很期待着看到慕容夫人被打十个大板呢?就这样被遣到庄子上了?那她以后一肚子对付慕容夫人的计划,岂不是都派不上用场了?
慕容芙有种预感,慕容夫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肯定会找机会卷圭重来。一个掌管府里十几年、把小妾都残害光了的女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她正室的地位?她手里自然是还有底牌的,只是还没有到亮出来的时候罢了。
正想着,忽然啊啾啊啾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是谁在惦记着她哪?不是会慕容夫人这个恶心的女人吧。慕容芙压根就没有想到,在她惦记着要怎么让慕容夫人挨上十个大板的时候,在上京辅国大将军的马场里,有一个少年,也惦记上了她。
峰云国因边境时有战事发生,上至皇帝宦官,下到百姓人家,都起都是尚武成风,骑射是时下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必学的课程。一些有底子的人家,还兼有马场训练宗族里的子弟骑射。在离上京约十多里的一家马场外,一个少年,正满头大汗地收割着马草。他穿着一身白衣,玉带玉冠,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却干着一般由马奴来做的活计,在手中挥舞着长刀收割一人高的马草。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蓝衫、一个青衣小厮,两人也是一样的挥舞着大刀,刀在长日下闪着亮光。
“啊!怎么可以这样啦?太可怕了!”那青衣小厮大声尖叫。白衣少年头也不回,压根就不理睬。青衣小厮见自己引不起少爷的注意,满面委屈地对蓝衫小厮诉苦,“天啦,我的手都起泡啦!你看,好大的泡泡!我以后还怎么服侍少爷的啊!天啊,你说这到底还有中没有天理啊,我怎么说也是侍候大少爷的人,我的刀是用来砍那些歹徒奸贼的,这打马草可是马奴才做的活,我复东的本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昨天夫人还夸我的厨艺比御厨还要精进呢,今天竟然叫我来摸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草。”
蓝衫小厮看了他的手一眼,便又埋头挥刀割马草去了。
“唉,复西,你说我们少爷是不是散财童子投胎到凡间来了,怎么见到人就要花银子?你说那少爷买那万应荷买得多冤枉,两千两银子二十支万应荷,那荷花是金子做的?”
“复西,我好几次看见少爷拿着那荷花在笑,那万应荷从绿的都变成干的了,少爷还是拿着那枯枝儿笑,你说我们少爷是不是中了邪啊?对了,说不定是真的中了邪哦,你说那天那个小姑娘,天底下哪有人会长得这么漂亮的?全峰云国最漂亮的便是明月公主了,她一个没有长开的小丫头,明月公主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人是不可能这么漂亮的,我看那小姑娘,肯定是狐狸变的,不然就是妖精。”
“复西,你说那种万应荷的小姑娘漂亮不?”
复西终于回答了一句,“漂亮”。他脸上微微有些动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日被少爷从水中捞出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小姑娘,眉眼中带着笑,眼波流转,似仙女踏水而来,美得有些不真实。
“啊!复西,你说话了!我说你这木头人怎么说话了?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你就只说小姑娘漂亮!你可没有说过明月公主漂亮!我说嘛,这小姑娘肯定是狐狸变的!不行了,我们少爷肯定是中邪了,这些天才行事这么古里古怪的,不但见了女人喜欢掏钱,就连见了男人也要掏银子做东!”
那闷声不响的白衣少年正是峰云国辅国大将军云稚的长子云峥。他身边两个小厮,蓝衫的叫复东,青衣的叫复西。复西平时唠叨又多嘴,又喜好打小报告,只要云峥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必定要把事情给捅到辅国大将军那里去。前不久云峥得了父亲的吩咐,要出门寻找一批良种战马,结果马还没找到,却把购买的资金三千两银子花掉了两千两。云稚问是钱怎么花掉的,云峥自然不肯讲,复东却是实话实话,云稚一听儿子居然被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迷得晕头转向,连连骂他没志气,为了个女人误了大事,便罚他每日来打半天马草。
少爷来打马草,两个小厮也只能跟着受罪了。云峥练武不知吃了多少苦,打这点马草自然不在话下,复东却是万分不甘心,他那两只手可是“御厨手”,眼下变成了“马奴手”,而且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天的马奴手。本来云稚只是要求云峥来打十天马草,结果打满十天马草的第二天早上,云峥到得月楼去吃饭,吃没吃上却有条消息传遍了上京,说是辅国大将军的长子喜好男风,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一掷千金。云稚得知此消息,抓了复东来问清缘由,脸都黑了,下令让云峥每天打马草去卖,一直到赚到两千两银子为止。
“我一直在想,少爷以前好好的,怎么自从一遇到小姑娘以后就不正常了,少爷这一定是中了邪,老爷罚我们打再多的马草都没有用,要请人驱邪才有用啊!少爷现在不但男女通吃,连遇到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也要凑上去请客做东。不行,少爷中邪了,我一定要让老爷知道!”复东继续嚷嚷。
“你打的小报告还少吗?”
“那个小公子是认识少爷的!”
云峥和复西同时冲口而出。云峥实在是烦死这个复东了,天天在他耳边唠叨不说,还最爱打小报告。他定是这世上最悲催的少爷了,跟了个小厮,就跟一尊大神似的,还没有办法把他给退回去,这是他父亲送来的耳报神。
这次要不是这小厮在得月楼里又多嘴多舌,回府又去打小报告,也不会惹得父亲大怒,罚他罚得这么重。
“你说什么啊?那个小公子认识我?我不记得见过他啊。”云峥回过神来就没空搭理复东了。复西爆的料太惊人了。他什么时候认识那个小公子了?不过,当时他请他吃饭,确实是因为听见了那似曾相识的笑声。他还以为是个那个舌灿莲花、笑声爽朗的荷塘小姑娘,等看清了却是一位小公子。年龄相符,性别却南辕北辙。
“少爷,我结账后那位小公子说,复西,替我谢谢你家少爷。”复西回答道。
“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走了,定要结识下那位小公子。”云峥转脸对复东说道,“还有你,叫你天天给老爷打小报告,这回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吧?你要是能少说两句,就不用陪我来打马草了。”
“少爷,小的知道错了。”
“你真的知道错了?”
“是的,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复东一脸诚惶诚恐地向云峥展示他的笔,“少爷你看,小的连手都磨出泡来了,小的真的很后悔。”
“后悔了?好吧,我给你一个将功被功的机会。从今天起,你把我和复西两个人的份都给包了。”
“啊?少爷?不行呀,我一个人哪里能打三个人的马草?少爷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此言差矣!还恩将仇报,谁教你这么滥用词语的!”云峥笑道,“我教你卖个好,你一个人打不了三份马草,但你可以去找两个人来,三个人总能打三份马草了吧?”
“啊?少爷,你这是在教我作弊呀。如果老爷知道了……”复东一脸的苦相。
“你不说,老爷怎么会知道?老爷不是最信任你的吗?就这么定了,你在这里慢慢玩马草。你可别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定不会,一定不会的。少爷,可是请人打马草的银子,你总要给我吧?”
“你整天打小报告说我乱花钱,现在我银子都被我爹刮搜光了,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银子?”云峥冷着脸,“你好像有不少的体己钱吧?自己拿出来贴着吧。”
云峥冷笑。复东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最多也就收敛两三天,便会故态复萌。不过,有这两三天,也足够他去完成他一直想做的那件事了。正好用这个打马草的借口,把复东支开,不让他知道自己去做什么,省得他又把什么“狐狸精、少爷中邪”的奇谈怪论传到爹爹耳里。
“少爷?那复西留下来陪我可不可以?”复东大胆提要求。
“放肆!你家少爷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那怎么可以?”云峥冷着脸,“天快黑得我和复西到城门口等你。记得回府一定要把嘴巴闭上了。”
安排好了打马草的事,云峥带着复西骑马回城。一路上,云峥时不时地嗅着怀里飘出来的一丝极淡的荷花香。那二十支已干枯的“万应荷”,被他扎成一束,紧贴着他的胸口。
“少爷,我们回城,能藏在哪里?被老爷知道就惨了。”复西忧心忡忡。
“老爷不会知道的。我们去回春堂。”回春堂的掌柜司徒空,是峰云国的医疗圣手,在上京极有名望。这万应荷,是不是真有那般“有求必应”的神奇疗效,让那司徒空一看便知。云峥眼里闪着光。其实,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万应荷”,尽管那小女孩说得他几乎都脑袋一晕相信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了。还真以为是万金油啊。他只是见着她一个小姑娘信口开河,居然也说得那般头头是道。她那般费尽心机,想必要钱急用的吧?听过了她那般开心恣意的笑声后,云峥很不忍心让那开心的小姑娘,为了钱变成愁眉不展的苦娃娃。
“驾!驾!”云峥一直引为为豪的追风驹,今天似乎奔跑得太慢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听见那小姑娘的笑声,和那灵动无比的双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