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兀自在气愤难已,听到慕容芙这么问,立刻委屈地说道,“看他那双眼睛贼溜溜的,一定不是好人,奴婢要是认识这样的登徒子,早就一根绳子上了吊……”
清藕打断了她的话,“在小姐面说什么呢,也不知道个忌讳。老夫人还在偏殿等着呢,咱们赶快去吧,晚了就不好了,这上香最是讲究心诚则灵的。”
慕容芙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老夫人是最信佛的,莫要坏了她的事才好。那赏梅的事只有先缓缓,办完正事再来看吧!
当下两人顺着小路往前殿走去。那里离这小院落极近,老夫人与知客僧都在,别的几个小姐都已到齐了,老夫人脸色极为不悦。
慕容芙只当是因为自己来迟了,所以老夫人才不高兴,可眼睛一扫,便发现了老夫人为何将不喜之色表露于脸上了。实在是二小姐慕容月、三小姐慕容雪两人都穿得太过艳丽了,慕容月治好了脸上的溃烂以后,像以补偿以前不能以脸示人的遗憾似的,在着装打扮上尤为注重,今日穿的是一件荷粉色绣银张四方连续宝相花暗纹,压着下头水绿色裙子,看上去就像一朵碧叶相伴的盛开粉荷。
而慕容雪穿的是件大红绣金线绣垂丝海棠,头上戴着金钗子,手腕上也是一对金镯子,整个人金光闪闪,十分亮眼。看来是大夫人近来因慕容云中了举人而春风得意,手上又屯了些首饰,拿来给亲生女儿增色了。
这两人的装扮如此鲜亮张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二人是逛庙会集市,而不是在山寺时上香礼佛。
相比之下,慕容瑰与慕容芙穿得就素净多了,老夫人看了慕容芙,心里暗暗点头,便脸上的怒意并没有减去一分,只因这丫头,早就打发了人去唤她,她却磨蹭到现在才来,可见是平时自己太骄纵着她,使得她这性子越来越跳脱了,连上香这么大的事情都懈怠懒散!
因昨日下过大雪,上山的路积雪难行,今日雪虽然停了,却没香客前来,这便成了慕容府的专场。当下老夫人先净了手,然后握香高举过头项作揖,把香插在香灰里,便跪下来叩头许愿了。
府里五个姑娘也跟着照做,慕容芙跪在地上,心神却飘忽到别的地方去了。
“哎哟我的小心脏呀!”白衣少年捂着胸口做痛苦状。
这一幕,慕容芙当时并没有注意,这时跪下来烧香,却是想起少年的这句话来,顿时如雷轰顶。
她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那人的这句话呢?小心脏,小心脏?这年头的人,能知道小心脏是个啥?这年头的人,知道五脏六腑,可他们所说的“心”与“脏”是要分开来说的,那少年捂着胸口,嘴里为他的小心脏叫屈,那用的分明不是这个时代的词汇呀!
她怎么没有及时发现呢?那个家伙,跟她一样都是个穿越货!老乡,老乡,她与那家伙是真正的老乡啊!就这样错之交臂?不行,她一会儿得去找他,大家交流下穿越心得什么的,哪怕只是吐吐槽也好。吐槽下这万恶的旧社会啊!这男尊女卑的制度啊,害得她每次出门前都要化装变身成男的才能大摇大摆地出去逛啊!
可是,那少年被她撞到后的第一话是,“你怎么在这里?”
这语气,分明是认识她的。可是,后来为什么又表现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对她胡搅蛮缠?而且,据她所知,她这个身体的前身,是极少出府的,而清藕清荷显然并不认识那少年。若是香荷香藕在就好了,她们以前就是随身侍候前身的,如果前身与这少年相识,她们也应该认得他的。
等到慕容芙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几个人都在盯着她,而她依然跪在佛像前,保持着许愿祈福的姿势。
“五妹妹许愿果然认真啊,不知道许的什么愿,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慕容雪出声道。
慕容芙还未回答,老夫人已是冷声说道,“自然是为父兄姐妹祈福了。三丫头,难道你不是吗?”
“雪儿当然也是。”慕容雪嘴牵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看来小错处是不能在老夫人面前提的,自己要整慕容芙,得从别的方面着想,要给她安一个辨无可辨、也无法推卸的名头才行,到时候,祖母就算是想护着她,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上完了香,老夫人得了邀请去听经,府里几个姑娘年纪小,却是都回小院去了。慕容芙出了殿门,便吩咐清藕去打听今日寺里可还有什么客人。
清藕也不傻,见小姐关心起这事情来,便说道,“小姐若是想问那登徒子的消息,奴婢这便去问问,寺里可有大夫,然后再找那会诊治的人问个话。奴婢只是瞧着那人刚才犯病定是装的,就是欺负小姐心善。现在院里这么多人都在,若让人知道小姐去打听一个陌生男子的去向,岂不是落人口实?”
慕容芙一心想见那穿越老乡,哪里由得这两人聒噪不已,也没有耐心听她们叨叨了,冷笑一声直接问道,“就算是被三小姐二小姐抓到把柄了,那又怎么样?”
“这样会影响小姐声誉的呀!”二人齐声道。
慕容芙道,“你二人口口声声说说要为我做事,可我差遣你们时,却怎么总也差遣不动呢?这样看来,你们与桃红柳绿也没有什么区别。”
清荷清藕脸都吓白了,知道小姐是真的动了怒,虽然不知小姐为何因一个陌生男子就生气,却也是双双跪了下来,齐声道,“奴婢不敢。奴婢这也是为小姐好。”
慕容芙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知道,王嬷嬷是从小侍候我到大的,还是我娘的人。可我为什么早早就她遣去木宅做总管,不让她随身侍候我?”
两个丫鬟不说话,脸色愈加惶恐。
“那是因为,她虽然忠心,管的事情却是太多了!本小姐的事情,本小姐自有主张,不说你们是奴婢,就是亲爹亲娘,那也是管不得的!她既然那么爱管事,本小姐就打发她去管事好了,省得也闲得天天想管这管那!”
“是奴婢逾越了!”
“你们知道逾越了就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跟在我身边也有一些时日了,自然明白我的行事作派都是与一般深闺女子是不同的。以后我的吩咐,你们照做就是,若再多话,桃红柳绿正等坐着你们的位置呢!”
一等大丫鬟,她们不想好好干,多的是人抢着干。桃红柳绿虽然不是一般的丫鬟,可她们也想做一等大丫鬟,只有一等大丫鬟才会让小姐随身带着,她们才能寸步不离地保护小姐。上次因她们没有及时出手在清风手里救下张小虎,慕容芙去慕容靖那里告了一状,说这两个丫鬟不听话,不想要了。
慕容靖好不容易寻来的女护卫,哪里能容得她任性说不要就不要。桃红柳绿自然是留下了,从此却是服帖了,对慕容芙唯命是从,再也不也质疑主子的决定和吩咐。
慕容芙因而反思自己以往对下人太过和善了,使得清荷清藕居然想给她上政治课。她知道她们是为了她好,可她们不是她,她们没有在1世纪生活过,眼光境界完全不一样,她们不知道她最在意什么,也不知道她追求的是什么。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她只要她们听话和努力做事就行,不要在安排任务时不去执行不说,还异想天开想要给她洗脑。
清藕清荷被慕容芙这么一吓,生怕自己也被遣送到木宅去只管事,不能再贴身侍候慕容芙,对那位“登徒子”的事情加倍重视起来,分头去找知客僧、值殿长老、小沙弥打听消息。
可无论哪个消息来源,她们所能打听到的都是,归云寺半山腰里前几日住了一位男客,在殿里点了一百多盏长明灯,这次是亲来添香火钱的。
可他们实在打听不出来的这是哪家的公子。只不过一次就为故去的亲人点了一百多盏长明灯,这位公子府里看着也是经因过大变故的。
更让清藕清荷郁闷的是,那位公子一早便下山去了!推算起来大概她们遇见他,便是他下山之时。
慕容芙听了这些消息,自然是十分失望的。遇上一个穿越老乡容易吗?却是这样错过了。当下吩咐了清荷清藕,要密切注意此人的消息,甚至打算下山后就让小金子小银子去调查此事。
雪停以后来归云寺的香客多了起来,每日里香客络绎不绝,而老夫人每日都雷打不动地带着姑娘们去上香祈福听经。这日礼佛归来,老夫人正在房里回味着佛经,惜竹进来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
“好小子!我都躲到归云寺上了来了,难道还躲不过他不成?我倒要看看,他既然来这佛门清净之地,不老实想着上香礼佛,却还想那私相授受之事??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