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恼怒之下,也不叫“司徒大夫”了,而是改称为“司徒大人。”
司徒空气愤盛怒之下,并没有察觉到慕容芙对他的讽刺,柳香却注意到了,不觉皱了下眉头。
这两个人,一个是与自己家的亲戚司徒伯伯,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小姐,实际上也是她所追随的人。李帧都把空空门里的新一代四大护法弄到慕容芙身边了,这个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明确了。
李帧的意思,柳香什么时候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况且,慕容芙——呆在她的身边确实是很趣,总能遇到一些她料想不到的事情。
现今司徒空与慕容芙吵起来的事情,也是柳香料想不到的,却是她不乐意见到的。她看了看两个人,司徒空脸红脖子粗胡子抖,慕容芙原本是淡淡的不以为意,如今被司徒空一再胡搅蛮缠纠着不放,也有些动怒的前兆了。
柳香自认识慕容芙,极少见到她真正动怒。人有七情,喜怒哀乐悲伤嗔,慕容芙几乎不会真正动怒。她高兴开心时就会毫不掩饰地笑,只要是她认为不需要装淑女的场合,她笑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尽情张扬,仿佛全世上所有好玩开心的事情都让她遇上了。
笑声毫不掩饰,心里有几分欢喜,脸上便有几分笑容。可在遇到让人愤怒的事情时,慕容芙却不会这样流露于色。很少有人能让她发怒,但她发怒了,后果往往就很严重。比如,这个刚刚覆灭的右侍郎府,惹慕容芙发怒了,他们全家就遭殃了。
现在司徒空惹慕容芙生气了?她可别真的把这事情记上心了啊。柳香默默祈祷着。
“我若要审讯你,那又如何?你身为一个医者,一个大夫,不知救苦救难,悬壶济世,反而为一己私怨,祸害黄家老小。你摸摸你的良心,那右侍郎是得罪了你,可他全府上下,奴仆家人,没有得罪你吧。”
慕容芙无语,古代连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一个人犯罪,不仅拖累全家,还要九族连坐。怎么这个司徒空比起她来更像是从法律制度健全的31世纪穿来的?
“我们做大夫的,救一条性命回来多不容易,你倒好,把人弄去充军了还不知收手,还要把人在途中弄死!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不留余地斩草除根,就不怕遭报应啊……”司徒空的火气好像平息了一些,说话仍是很难听,但没有一开始时那样几乎全身颤抖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到“斩草除根”的字眼了。慕容芙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遭你个头啊?司徒大夫,你有完没完?我敬你是个老大夫,这才耐着性子听你啰嗦了这半天,你不要太过份了啊。”
“你跟我说斩草除根?你这是在提醒我吗?黄家的二公子还不知所踪呢。不知是谁家的人长歪了一双眼睛,把那样的人捡回去好生养着,黄家可还指着那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呢。”慕容芙懒得再听他啰嗦了,要不看在他是生意伙伴,平时合作也愉快的份上,才不会让他有机会胡说八道。
司徒空一惊,慕容芙竟然看出来了?
“柳香,你说我若是发现那藏着黄家二公子的人,那可是窝藏钦犯啊,这罪名不小吧?是要掉脑袋的吧?”
柳香不语,觉得慕容芙语气阴森森的,接过她的话头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司徒空听着慕容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禁惊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芙说道,“我怎么知道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刚才一直有人提醒我斩草除根的。黄家右侍郎在地底一定会非常感谢他的这位故交好友的!”
“你!你太卑鄙!”司徒空又一次气得发抖,“也罢!是老夫看错了人。你若想去告密,尽管去就是。道不同不想为谋,从明日起,回春堂不再出售木扶研制的药,木扶也不再是我回春堂的坐堂碌大夫!”
司徒空一副嫌恶的样子,仿佛慕容芙是什么大恶不赦的恶人,他必要与她割袍断义。
“那些账本,以及还有少许尚未出售的西黄丸,老夫这就派人整理出来给你送去,还有那些尚未结算的红利、当初转让的文书。”司徒空说完了这些话,舒了一口气,好像是放下了什么心头大事。
柳香说道,“司徒伯伯,这……这不是小题大作了吗?”
慕容芙扫了司徒空一眼,他脸色已经平静了许多。就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竟然舍得放弃自己这棵摇钱树?这古人的思想实在是太让人琢磨不透了。那位黄侍郎真是幸运,能有司徒空这样的朋友。
“司徒大夫,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还用问吗?”司徒空反问道。
慕容芙脸上挂了一抹灿烂的微笑。难怪司徒空药卖完了也没有去木宅拿货,原来早已经打好主意,不再跟她频繁走动的。
柳香顿时为司徒空感到婉惜,可看司徒空那意志坚定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司徒空就是一个迂腐又固执的性子。
“司徒大夫,那黄侍郎对你有什么恩?帮你回避了太医院么?值得你这么做?你不想跟我合作了,这可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进了别人的布袋了。
司徒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矛盾,可很快就消失了,说道,“人贵在知己相交。黄侍郎帮老夫,虽是小恩,却需要大报!老夫损失点银子,根本不算事!”
说得如此铿锵有力,慕容芙觉得此人迂腐难救,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只扔下一句话,“管好你那张嘴,我对那黄二公子没有兴趣。你留着自己用吧。”
司徒空与慕容芙不欢而散,当天便使了伙计把账本、红利、姓名等送到了木府来,并派了伶俐的伙计参与工作对接,而一些文书、协议却被推到了正在伏案疾书的慕容芙。
“有这么迫不及待么?”慕容芙有些黯然。司徒空卖不卖药,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到底合作了这么久,人心都是肉做的,接触时间长了,早已习惯了由他来负责铺开销路。
“小金子,小银子,你们两个会看账本吧。这里的账本你们两个来看好了。”慕容芙吩咐道。
这两个丫鬟是从那一百来名的孤儿当中选出来的,主要职责还是跟着慕容芙,管她的安全,对于计账这些,还真不是她们的长项。但慕容芙开了口,两个人不得不仔细看着。
柳香看出慕容芙有些郁郁的神情,想着她定是为司徒空的事情烦恼,便说道,“小姐,我那司徒伯伯,有时候有些颠三倒四的,小姐不要跟他计较。”
“我跟一个老头计较什么?有那闲功夫,不如多忙一些自己的事情。”慕容芙淡淡地说道。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有些兴致不高,心里甚至在想,自己那样对付黄家,是不是这样的手段太过狠辣了?连累了许多无辜。
其实,仔细一想,黄家的其它人应当真的很无辜么?黄侍郎的罪名是贪墨。黄侍朗的双手,自然不会是干净的,而他家里人,享受了他带来的金银财帛,高档脂粉绸缎。既然享受到了他的好处,陪着他一起度难关,共生死,便也是应该的。
黄家男丁死在前往云城的路上,这事情其实是慕容芙随口捏造的,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司徒空的反应罢了。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司徒空声声都觉得她狠毒无比,甚至都不愿意与她合作了。
柳香笑道,“那是,小姐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说起来,小姐怎么知道司徒伯伯会请你和我光明正大地去看那后院?早知道是个恶心的病人,我就不去看了。”顿了一顿,又问道“小姐怎么看出来那人就是黄二公子的?黄二公子是一个文弱书生,这人却是满脸的络腮胡。”
“你的问题这么多,我回答哪个好?一个一个来吧。第一,司徒老儿已经知道你发现了那后院有人把手,他一时大脑短路,把你给拦住了,后来他一琢磨,你这人向来好奇心重,你若直想去看了,那两个伙计根本就拦不住你。反正你都是要看到的,还不如光明正大地邀请你进来看。
“第二,你白跟我这么久了,又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久,你难道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易容丹?那人虽然皮肤黑,长了满脸的胡子,可双手却是极为纤长白嫩。脸蛋像是武夫士兵,手却是书生才会有的一双手,这样不协调,不能不让人心里怀疑。不过,我也只是怀疑他化了妆而已,却也没有料到他就是黄二公子。是他仇恨的眼神出卖了他自己,我发现他的病与黄二公子一样,就故意说些黄家的事情来激他,没想到他果然上当了。”
说话间小金子来请示,说是药房当值的人想知道没了回春堂这个销售途径,还要制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