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笑道,“想必是司徒老儿那后院藏了什么珍稀奇药,生怕让你见了,就会悄悄拿过来给我,这才派伙计看得紧紧的。”
“才不是呢!我什么稀罕宝物没见过呀,皇宫后院,国库军火库,各大臣的暗道库房,我全当是自家院子一样逛的。司徒伯伯那么吝啬,才不会舍得花钱去购置什么宝物来供着。”
柳香说的并不是大话,她与李帧是空空门原掌门最杰出的弟子,这出入皇宫后院便是出师的考核之一。空空门最引以为傲的功夫便是凌风步,门下弟子均以轻功见长,不管守得多严密的地方,他们都能无声无息,来去自如。
她这么一说,慕容芙也好奇了,“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司徒老儿除了爱药成痴,便是爱财如命,药丸售磬而不来拿货,这还真是头一遭。你说还有什么东西是比治病赚钱更重要的,让他都顾不上来拿药了?再说了,拿药这事儿也不需要他亲自来,只需派个伙计来取就是了,他连动动嘴皮子都不愿意了?”
柳香眼珠一转,“后院藏的大概不是什么奇珍异宝。我猜……说不定是个美人?司徒伯伯金屋藏娇,不好意思让我知道,所以干脆就让伙计把守着了!”
“不能吧?”
“是啊,我也觉得不能吧。可他那后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到底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那里呢?”
慕容芙见她一脸纠结的样子,更是好奇,却违心地劝道,“他不让你看,肯定有他的理由,你若非要去看,这情份就没了,就跟撕破脸也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阴暗的一面,是藏起来不愿意让人见到的,我估计他藏在那后院里的,定也是这样的东西,你要是去看了,还脏了你的眼睛呢。没有什么好看的。”
“真的是这样的吗?小姐,要不我们就去看看吧,大不了我们看完了,还假装不知道就是了……”
“停!停!”慕容芙连忙说道,“要看你自己去看,别扯上我啊!”司徒空后院里藏的绝对不是什么宝贝,否则,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拿出来炫耀的。前世有一句谚语,好奇心杀死猫。她和司徒空是生意合作伙伴,明知人家后院里的定是什么龌龊事,她还去看干什么呢?万一让司徒空知道了,这不是跟两人撕破脸差不多了吗?
柳香一脸鄙视,“胆小鬼,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看,回来不告诉你,闷死你!”
慕容芙微笑。还不知道会闷死谁呢!得知一个大秘密,却又要憋着不说,柳香才是会闷死的那个吧。
柳香不理慕容芙,走了出去,出了院门,片刻又转回来,“司徒伯伯说请你去一趟回春堂,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奇了怪了,我刚从他那里回来,他怎么就不让我顺便带个口信,还另外打发了伙计过来?”
慕容芙笑道,“你是不是还想知道后院的事情?跟我走,我保管司徒老儿请你光明正大地去看,你用不着潜过去了。”
柳香说道,“我不信,凭什么我去了他不让看,你去了他就同意我看了?我跟他亲,还是你跟他亲啊?他可是我家的亲戚啊!”
慕容芙笑道,“出了五服的亲戚吧?那都不算是亲戚了。你走不走?”
柳香当然是要跟着的,小金子、小银子两人便留在府里了。两人到了回春堂,果见以往摆放生肌膏的药架处空空,西黄丸也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两味药,木宅有专门的工作每天炼制的,因此货源非常充足,却不知司徒空没有去拿药。
司徒空穿了件半旧的藏青色长衫,脸色极为严肃,不像平时那样随意和嬉笑怒骂。
“小木大夫,老朽这次把你请过来,主要是想请你看一下,这里有个急症,病情非常奇怪。”
慕容芙一怔,“药店伙计传话说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跟看病,可是两回事。以往司徒空不会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柳香说得对,司徒空果然怪怪的,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对,老朽正是要与小木大夫商量此事。小木大夫请。”司徒空一脸的庄重。
柳香跟在他们后面,大为失望,看司徒空带她们去的正是后院方向,之前把守的两个也不见了。难道他藏在后院的不是什么稀罕宝贝,而是一个病人?
想到是见病人,柳香一点兴致都没有了,病人有什么好见的?可没有确认之前,她还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走到一扇有人值守的朱漆木门前,慕容芙心里暗自疑惑,这次的病号是什么人,那人得的是什么病,为何司徒空这样层层将他保护起来?难道是有传染性的?
司徒空带着慕容芙二人进了屋里,屋子里陈设极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大床一小榻。小榻上睡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见着他们,赶紧起来行礼。大床是罩着床幔,隐约见一个身影面向里躺着。
司徒空掀开床罩,说道,“贤侄,我给你请小木大夫来了。”
床上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是个满嘴络腮胡的男子,面皮黝黑,眼窝沈陷,一看果然是病得不轻。
慕容芙只看了那人一眼,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那人刚才射过来的目光似是充满了怨毒!她从未见过此人,为何这人一见她,眼里竟然露出杀机!定神再去看时,却见这男子的眼神黯淡无神。难道是自己刚才看花眼了?
慕容芙上前去为他把脉,握住他白色袖口中伸出来的手,不觉一怔。那手白皙修长,手上有淡淡痕迹,看去似是一个个疮口溃烂留下的。极浅,若不是慕容芙见到他的眼神,留了几份心思,未必能够发现。
脸上黝黑如武夫,手上的肌肤却是仔细呵护,白白净净。
慕容芙把了一会儿脉,脸上露了惊讶之色。这太奇怪了!这人得的病,与那黄二公子一样,都是消渴症。
病程都是一样的,从他手上的那些痕迹来看,他显然也经历了手脚溃烂的那个阶段。这个人分明有过接近尿毒症的症状,可那些症状居然被奇迹般的控制住了。
慕容芙又再把了一会儿脉,仔细地问了他的饮食起居。口齿伶俐,思维清晰,这个人目前的状态还可以。但是——在这表面假象之下,仍然伏着危机,他的生机已经被耗尽了。不知道这人经过了何人调理,虽然并未延长他的寿命,但却大大改善了他的生活质量。
“司徒大夫,你是怎么做到的?”慕容芙把完脉,十分震惊地问司徒空。
“小木大夫,你看出来了?”
“是啊,是消渴症,看得出来他曾经服用过玉泉散,缓解了他的病情。我还以为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原来这里也是有人配过的,除此之外,我还能感觉到他服用过一些极期特殊的药物,使得他的状态从原本将临枯竭,又获得了些许力量。虽然……”
慕容芙的话音停顿住,只因她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那仇恨的光。她非常确定自己这次没有看错。她明明与自己素不相识,为何又有这样的眼神呢?
司徒空说道,“有一味奇药,早年得自宫中,给他服用了,能使身体感觉精神。只不过……我对他的根仍是无能为力。请小木大夫过来,是想看,依他现在的状态,小木大夫能不能……给他看看,为他续命?”
慕容芙摇了摇头。
司徒空露出失望的神色,“小木大夫,真的没办法可想了么?你连断气的人都能救活,在回春堂你从未遇到过救不活的人。小木大夫,他是我一位故交好友的儿子,他家一代单传,实在不行,你用药让他能抓紧留下个子嗣,我也就无憾了!”
慕容芙还是摇头,“他的病已伤根本,外面看着虽然还行,实际上……”当着病人的面,慕容芙自然不会说他快死了,只说道,“还有,司徒大夫你记错了,我并不是神仙。阎王爷要的人,我是留不住的。我并不是没有失过手,那人便是黄家的二公子,你不会忘记了吧?”
慕容芙说到这里,眼角余光注意着床上那人的动静。只见床幔微微颤了一下,显然是那男子听了慕容芙的话后动了动。
慕容芙又接着说道,“不过那黄二公子,我就算救活了,也没有什么用了,他家犯了重罪,全家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尽数为奴为婢,实在是惨,惨呀!”
那络腮胡男子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这小动作没有逃过慕容芙的眼光,她说这翻话,本来就是为了试探这男子的。如今,已经是试得八九不离十了。
司徒空似乎也发现了那男子的不对劲,不动声色挪了一步,挡住慕容芙的视线,“小木大夫不能治,不知令师如何?小木大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想必令师医术必定是深不可测。如请令师出马,想必他就有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