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好好的,慕容瑰也是好好的,不好的是慕容芙的两个丫鬟。老夫人这一喊,使慕容芙一激灵,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来了,那有毒的兔肉萝卜汤,她自己也是喝了一碗汤,吃了不少萝卜块的,怎么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别人问起来她怎么解释?这样不好,浑身是嘴都讲不清楚了。
慕容芙大喊道,“祖母!”说着朝老夫人跑去,跑了两步忽然间脚步抽搐起来,腿脚一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只唬得老夫人魂飞魄散,她家贵不可言的贵人倒了,那可怎么好?整个慕容府的将来都系在慕容芙身上了。谁有事,都不能让慕容芙有事!
香荷清荷两人见状,停住正在抠喉咙催吐的动作,连滚带爬地冲到慕容芙身边,抱住慕容芙就大哭。
“不准哭!哭什么哭,芙儿还没死,你们哭什么?晦气!”老夫人只听得心烦意躁,道,“还不快去请小木大夫!”
躺在地上装死的慕容芙听了心道,得,小木大夫成她家专用大夫了。木扶就躺在这里装死呢,且看她们还能上哪里去请小木大夫。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惜花道,“刚才来时已经派人去请了。”
这话提醒了香荷,她连忙往慕容芙怀里掏,寻找慕容芙之前给她们服过的解药。她跟随慕容芙时间长,慕容芙常制的药丸她认识不少。她从慕容芙怀里掏出一粒黑褐色的小药丸,闻了闻就要往慕容芙嘴里塞,却见慕容芙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对她眯了一眯又闭上了。啊?敢情小姐这是装的?
也对啊,大家一起吃的饭,香荷清荷中的毒早就发作了,小姐怎么这么长时间没事,老夫人一来她就倒了呢?
香荷心里有了底,其他人可没有,老夫人看着两个丫鬟伏在慕容芙的身上,便叫道,“一个个都是死人吗?地上凉,赶紧把小姐抬进房去。”
两个婆子上来,一个抱腰,一个抱腿,把慕容芙从花厅抬到慕容瑰的房里,放在榻上。慕容瑰只是诺诺跟着,这一晚上的事情太混乱了。她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只知道一件事,自己的院子里不干净,被人盯上了。只是不知道那人要害的是慕容芙还是她,或许是想要全部一锅端了。她不喜欢兔肉,最先吃的是肉沫茄子,不然,只怕那倒在地上的人之中还有她。
此时慕容芙院里的王嬷嬷、柳香等几个侍候丫鬟婆子也到了,大夫人欧阳氏、二夫人秦氏、三夫人南宫氏闻听消息也来了。慕容瑰里那一群侍候的、经过过萝卜兔肉汤的都跪在外头等候发落。宝瑰院里亮如白昼,人挨人人挤人,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只是这热闹的气氛有些不对,不是喜庆,而是混乱。
“大夫怎么还不来?”老夫人一脸焦急,坐在榻前看着慕容芙,又起身走动,焦躁之急。慕容瑰含泪道,“都是瑰儿不好……”看着香荷清荷分立床榻两侧,想到慕容芙之前的举动,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五妹妹有解药!”
慕容瑰让香荷清荷两人去慕容芙怀里掏药。老夫人喝道,“你们别胡闹,等小木大夫来!”慕容瑰急道,“这两个丫鬟是吃了五妹妹的药才醒过来的。”
适时有人来报说是小木大夫出门去了,事情紧急,也没来得及请示老夫人,便派人去请了汪大夫,是老夫人常用的大夫,随后就到。没有大夫,只能给慕容芙喂从她怀里找出来的小药丸了,又灌水又掐人中,终于把慕容芙给弄醒了。
老夫人坐床头揽着慕容芙差点掉下眼泪,慕容芙虚弱地说道,“祖母别难过,芙儿没事。”
老夫人心头稍宽,让自己身边的惜花惜雨侍候慕容芙好好歇息,出了房门,便开始发作了,“这是怎么回事?欧阳氏,你怎么当的家?怎么让家里混进来这等怀着歹心的下作东西?”
欧阳氏被老夫人迁怒,辩解道,“母亲,瑰儿开春就要成亲了,儿媳有心让她学管家,首先便是从她自己的院子管起,因此她院里的事情,儿媳都是让她自己做主的,儿媳压根就不插手宝瑰院的事情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知死活地提起慕容瑰的亲事,使得老夫人心里对她的厌恶又添几分。偏偏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马上要成亲的姑娘,是要学着管家的。去当小妾的可以不学这个,嫁为正妻的人,管家是必须的,欧阳氏的做法也没有错。
“大丫头,你来说说,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
慕容瑰垂着泪,跪到老夫人面前,“祖母,这都是瑰儿的错,瑰儿想着成亲以后也没有多少时间跟五妹妹聚了,一时起意邀了五妹妹过来……”一五一十把把事情给说了。
后面跟来的众人,很多不明白宝瑰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慕容瑰突发急病,此时听得是吃饭中毒,不由得都变了脸色。这中毒可不是小事情,是谁那么大仇恨下毒害人?
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查!给我查!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毒害我的孙女?查出来,杖毙!”
屋外跪着的七个人,听得浑身发颤,脸色惨白。
大夫人听得居然是慕容芙解的毒,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说道,“母亲,这件事情有蹊跷,不管那下毒的人是谁,下的是什么毒,芙儿怎么会那么巧有解药?如果中毒的不是她的丫鬟,不是她自己,她这解药还会拿出来吗?”
这句话是直接把慕容芙推到风口浪尖了。老夫人眯了眼,看着大夫人,脸带不悦,“谁会下毒给自己吃?五丫头还躺在床上受罪呢。你说这话可要先摸摸良心。”打死她也不相信是慕容芙下的毒。
“祖母,这事情的确蹊跷啊,为什么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中毒的都是五妹妹这边的人?”三小姐慕容雪见到自己的母亲吃瘪,赶紧为母亲解围。
后面站着的仆人人窃窃私语。确实是件怪事,怎么想都想不通。
有人说道,“人心难测啊,五小姐向来对大小姐、三少爷都是照顾有加的。”
有人说道,“你知道什么?这事谁害谁都不一定呢,我看下毒的人肯定不是大小姐、也不是五小姐。那真正下毒的人说不定正在看着她们笑呢。”
“事儿都没办成,一个都没死,笑什么笑。”
……
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耳背,这些下人们离她远远地低声议论,她是听不见的,可大夫人、二夫人、慕容雪、慕容瑰等人却还是听见了一磷半爪。大夫人怒道,“嘴住,有哪个嚼嘴皮子的,叫人牙子来卖了出去!”
下人们噤声。汪大夫来了,给几个中毒的人把了脉,又查看了那萝卜兔肉汤,神色凝重,“这汤里有剧毒,食者不过一盏茶功夫就七窍流血,一命呜呼。幸好这几个姑娘都及时服了解药,好生休养几日就没事了。这剧毒时有鹤顶红的成分,本是天下难解之奇毒,不知府上是请何人所解?”
老夫人未及答话,侍候慕容芙的王嬷嬷上前道,“夫人,小姐所用的解药,是沈姨娘生前留下的百毒丹,能解百毒,想必小姐是听老奴提过,情急之下便拿来用了。”
那汪大夫听了有些失望,“生前留下”?他还想请教下那位解毒的能人呢。汪大夫开了几付调养的方子,老夫人差人将他送出去,额外还塞了个荷包。汪大夫也是知事的,收下不提了。姑娘院子里有人下毒,涉及到大户人家的阴私腌臜事,给点封口费是惯例,而汪大夫也是个口紧的,收下荷包就两边都放心了。
这边老夫人十分震怒,一顿审问问不出什么来,最后不分青白皂白抓了宝瑰院里小厨房及侍候的几个人一顿好打,个个都挨了二十板子,又抬来继续审。老夫人实在是气得急了,这家里面事情那么多,三天两天出这个事出那个事,最关键的是慕容芙被人动到了,这就像是触了她的逆鳞,急了。慕容芙是她的心肝宝贝,岂能让人算计了去?想想若不是沈姨娘生前留下的百毒丹,她的芙儿岂不是要一命呜呼?那慕容家以后还靠谁?靖儿最多能挣到一个侯爵便是顶天了,而芙儿登上后位,慕容家便成为皇亲国戚,兴旺的是一整个家族,血统也跟着高贵了。
那边慕容芙躺在床上,听着外边的人昂马翻,心里也在思索着一个问题。实在是太奇怪了!萝卜兔肉汤她喝了不少,为什么她没有中毒?那锅里的的剧毒是鹤顶红啊,天下闻名十大剧毒之一!她装死装了半天,心里也想通了,慕容瑰之所以不中毒,是因为她没有吃那兔子肉。估计香荷那桌的情况也是这样吧,香荷清荷两人跟着她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像慕容瑰这边的下人,务必要主子吃饱了下人才可以吃,饿了就大吃特吃,而良辰美景有些拘谨来不及下筷子吧,这就免了受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