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祸国妖颜:失身为奴 > 第42章全文阅读

夏珏被父皇召进皇宫。在淑妃生前所居的慧安宫中,宇泰皇端坐在溢彩厅上,夏珏恭敬地侍立在侧。宇泰皇屏退了宫人,注视着眼前这个俊逸挺拔的儿子。叹道:

“皇儿,你越来越像你的母妃了!坐吧。”

夏珏应声:“谢父皇赐座。”随即在侧首坐正,又欠身道,“不知父皇此次唤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宇泰皇摇首叹道:“珏儿,你对为父总是如此恭敬而疏远,是因为你的母妃吗?”

夏珏闻言惶恐起身顿首道:“儿臣不敢!”

“珏儿,今日为父唤你来,只想叙叙家常,我们先把君臣之礼放在一边,你不用拘泥礼数。”

“儿臣遵命!”

“唉,其实你心里还是怨恨为父的,对不对?因为为父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宇泰皇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伤感、一丝悲戚。

“父皇,母妃去世,儿臣心中伤感自是难免。但儿臣如何会怨恨父皇呢?父皇是儿臣的天、儿臣的父、儿臣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父皇所赐。儿臣感激不尽,岂有怨恨之理。儿臣惶恐!”夏珏温润开口、言辞切切。

宇泰皇看着眼前这个儿子,他的样貌果然与淑妃如出一辙。只是淑妃性情温婉柔顺、谦恭和善,而这个儿子却性子清冷、孤僻淡漠。他仔细看着夏珏,想把他看清、看透,可惜夏珏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天上的流云,终将倏而远逝一般。

宇泰皇长长叹息一声:“起来吧,我说了,不必拘泥礼数!珏儿,此番出征北疆,一切多加小心。为父是真的挂心!”

“父皇待儿臣的恩情,儿臣铭记不忘,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父皇也当保重龙体才是。”

“好!好!好!如此为父就放心了。这里是兵符及诏书,你拿去吧。此去要好好扶持太子、助他一臂之力。”

“儿臣遵旨。”

“珏儿,待你北征回来,为父将为你赐婚。你为福郡主耽误了三年青春,不可再误了。你可知瑛儿的正妃、侧妃都有身孕了?望你也能早日给为父添个皇孙,如此你母妃地下有知也定当欢喜!”

夏珏闻言身体骤然一僵,但随即躬身道:“儿臣遵旨、儿臣谢父皇恩典。”

宇泰皇微微颔首:“你去吧。”

“是。”夏珏叩首而退。沿着宫苑的甬道而行,夏珏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却又倏忽不见。父皇果真父子情深啊!他又岂能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片情意。赐婚?赐就赐吧!珍儿已失,他又何必再忤逆圣意呢!

兵符在手,夏珏点西路大军十万人马出征,即刻上路,丝毫不敢懈怠。一路上,八大铁衣侍卫率三千王府铁卫身后随行。

当大军经过鹿水河畔时,夏珏勒马凝望。八大侍卫对望一眼,心中都明白,咱们王还是没有忘啊。虽然近三年来,谁也不敢再提珍儿的名字,但他们都知道,霁王从不曾忘了她!王亲赴江南坐镇名扬城是为了她、仲家沉冤昭雪是为了她、还东方家清白是为了她、推诿婚事孤独徘徊也是为了她。最初,他们八兄弟并不觉得珍儿有多么错,血海深仇放在他们谁的身上,能置之不理啊!但后来,他们越来越觉得珍儿错了,大错特错,她实实在在辜负了他们的王。他们王那可是一片真情啊。

可惜!可叹!一切晚矣!箭已射出,再也收不回来了。

伫立在鹿水河畔,此时乃是暖暖夏日,河水融融,波光粼粼,芦荻茂盛,随风轻扬,水鸟翩飞,美不胜收。而夏珏却无心赏此美景,凝望着前方,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团小小的、白色的、有如小兽的身影,缓缓而来。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团小兽扯下斗篷、傲视天空的画面。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个小人儿立在万马军前……

她眉清目秀,宛若冰雕玉琢;肤如凝脂、仿佛弹指可破;眸光璀璨,宛如星辰;手如柔荑,却紧紧握着一只小小的弩弓。她肃立军前,持弓相对,神色傲然,泪光晶莹!

夏珏不禁沉声道:“珍儿!”

众侍卫心中一凛,忘不了啊,谁能忘!

夏珏忽然冷声喝问:“珍儿,我们就要见面了,真会像你说得那样,你活、我死,你死、我活,誓不两立、不共戴天么?”可是,谁能回答!

八大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是霁王的心腹,已知东方长灏投了匈奴。唉,此行必会见着珍儿,那时候真要拔刀相向吗?真要如此吗?

忽听霁王冷喝一声:“开拔!”

“是!”八大侍卫齐齐应声,传令下去,大军整饬而行!

队伍日夜兼程,不日到达苍陵城下。朔阳郡太守卢英率郡中大小官吏出城迎接,大军浩浩荡荡进驻苍陵城北营。而夏珏立即在郡守的陪同下查看城防部署、了解军需防务!之后,夏珏又不辞劳顿、飞奔云山关巡视。不出三日,夏珏将这苍陵城里里外外的防御守备、军需部署了然于胸。

这日在霁王行辕大堂上,霁王与卢太守一应文官武将领共同商讨军务大事。卢太守也是武将出身,性情豪爽、颇为率直。他虽曾听说过夏珏的本事,但见夏珏如此年轻,不免心中有轻视之意。然而夏珏一到城中,首先推却了郡中官吏接风的酒宴,接着又不辞劳顿、视察防务、奔赴云山关巡视驻防情况,所作所为,实在不能不令卢太守刮目相看。

到了苍陵城后,夏珏日日在军中察看防务,心中已有计较。他扫视了在座众人一眼,沉声问道:“卢太守,匈奴大军的驻扎之地、首领名姓、军马数目、辎重粮草一干事宜,你们可探明了?”

卢英微微欠身、响亮应答:“禀霁王,匈奴号称百万雄兵,但实际上应为四十万之众。他们分左、中、右三路大军来袭。中路大军二十万人马由呼邪单于亲自统帅,驻扎在青陇山西部百里处的乌尔城。左路大军十万人马由呼邪单于之子左贤王率领,驻扎在六梁城。而右路大军十万人马是由……”话说到此,卢太守忽然话音顿了顿,随即又接着道,“是由汉人东方长灏所率,驻扎在云山关东百里处的磨莜城。前些日子,云山关守将与他交锋,吃了大亏!”

夏珏眉头一蹙,沉声说道:“哦,这个本王已有所耳闻。本王听说东方长灏乃是前任太守之子,但不知他为何背叛自己的家国、背上身败名裂的罪名投靠匈奴?”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作答。终于内中一人长叹一声,众目看时,却是七十八岁高龄、原苍陵城老城主贺西翎。只见他须发皆白,却目光矍铄,略一欠身道:“霁王有所不知,东方太守在任之时,廉洁公正、爱民如子,治郡有方!他对此地胡、汉各族皆一视同仁、开放边界市集与胡人商贸往来、公平交易,深得百姓爱戴!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知在九年前,朝廷突然派来了钦差大臣,手持圣旨,称东方太守与江南叛逆仲氏有染、即刻将东方太守一家下狱!”

说到此时,老城主又不免叹息:“东方太守也是将门之后,秉性刚直、不堪羞辱,竟于狱中绝食、三日而亡。东方夫人闻听夫君身死,竟也自悬三尺白绫追随而去。而当时的钦差大人不但不予查明真相,竟还欲置太守之独子长灏于死地。当时苍陵城中群情激奋,东方太守的家将及守城将士百余人冒死劫牢反狱救出东方长灏,逃出云山关,藏匿在青陇山的密林之中!”

夏珏闻言,思索片刻道:“一年之前,朝廷平反冤狱,已还东方太守清白,并下诏抚恤太守后人、赦免一干众人,据本王所知,当时曾着卢太守查访东方长灏的下落,却为何办事不利?!”夏珏言语之中带着怒意,此时正当盛夏、众人却只觉脊背发凉!

卢英闻言一惊,暗忖怎么霁王似乎有兴师问罪之意!他和东方家是何关系?想到此,他忙道:“霁王,圣旨下达当日,臣便派得力人手出关寻访东方长灏。然而遍查青陇山南麓与西麓山林,却始终未见东方长灏的影子。三月未果而严冬已至,我的人马也只能悻悻而回。直到两月前,匈奴扰边,东方长灏竟为右路兵马元帅,我们才知道他投了匈奴!听说呼邪单于还封他为东青王!”

夏珏点头道:“原来如此!”

此时苍陵城太尉李炫接口道:“唉,谁知这东方长灏功夫了得,云山关前连伤我几员守将。若非风闻东岭忠献王兵马即将前来,他退守磨莜城,否则云山关险矣!”

夏珏闻言冷冷地道:“呼邪单于镇守乌尔城,想必是为左、右大军作为策应。而六梁城的左路军必是觊觎我南部的环城。如他们攻陷云海关,绕道伏狼山便直逼环城之下,环城若失守,我后方受敌,苍陵城难保。至于东方长灏,他在磨莜城驻守,一来方便进攻云山关,二来隔断了我们与岩城忠献王的联系。呼邪单于若亲来进攻云山关,他既可出兵相助,又可防范忠献王的兵马,可谓一举两得!”

卢太守闻言吃了一惊,暗道,我真真小瞧了这霁亲王,想不到他对此地如此熟悉,所言句句中的!当即躬身道:“霁王所言极是。还请霁王赐教?”

夏珏淡然一笑,这个卢太守五十上下、武将出身,也曾身经百战,一开始夏珏就看出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夏珏并不介意,大敌当前和为贵,更何况他夏珏不需要别人高看他,他本就站在山巅,俯视着苍茫大地,燕雀又岂知鸿鹄之志!

“赐教怎敢当。不过云山关乃是我苍陵城的门户,云山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而我苍陵城百年老城,城垣低矮且年久失修,不堪重击。云山关在,苍陵城在。当务之急是调配兵马辎重加强云山关的戍守,并加高加固我苍陵城外城垣。同时与太子的东路大军相策应,想必此时东路军已到云兽关了!”

卢英慨然道:“霁王所言极是!臣即刻着手安排!”

夏珏淡淡一笑:“此外,云海关的增兵想必早就到了,不知统帅是谁?”

“霁王真是料事如神,云海关增兵已于半月之前到达。统帅为安夷将军佟筹。佟将军五万兵马气势如虹,一到云海关,便牵制住匈奴左贤王的兵力,使之无法与东方长灏互为策应。使云山关压力顿减!”

夏珏举杯遥祝上京方向道:“那是父皇圣明!”

众人忙呼应道:“圣皇圣明!”

“如今几路大军均已到达边关。云海、云山、云兽三关一脉相通,互为攻守,匈奴兵马再厉,能奈我何?”夏珏凛然道,忽又话锋一转,“卢太守,我听说东方长灏军中有一员女将,箭射我守关大将,可知是什么人么?”

此言一出,在座将领怒火沸腾,李太尉怒道:“回霁王,当时卢将军率部追袭东方长灏,中了匈奴人的埋伏,匈奴军中一白马白裘女将张弩射来一箭,卢将军不防、躲闪不及遭了暗算!”

“白裘白马?”夏珏眯起星目,除了珍儿还会有谁!而他身后侍立的铁衣侍卫个个心中叹息,看来此番真要和珍儿拔刀相向了!

“是啊!白裘白马,是个女子!”有人怒道。

“可看清她的样貌、探明她的名姓?”夏珏冷声问道。

李太尉心中不解,为何霁王对一女子如此关心,却仍立刻答道:“卢将军受伤,幸得左右校尉护卫,得以安全退入云山关中,我等尚未探出这名女子身份。”

“哦。”自嘲的笑容在夏珏脸上一闪而过,“卢将军受伤,本王理应去探望,只因这几日公务烦忙耽搁了,明日就请太守陪同本王前去探视如何?”

“霁王恩典,卢英替卢成谢过!”卢太守起身施礼。

夏珏一愣,旁边马上有人道:“霁王有所不知,卢将军乃是太守堂弟。”

“原来如此,卢太守真是满门忠烈啊!”

“霁王过奖了。”

霁王淡淡一笑,又道:“这个东方长灏,我倒是很想会会他!”

“霁王,草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此时老城主贺西翎忽然开口道。

“老先生有话请讲。”夏珏温润出声。

“东方长灏做出此大逆不道之事,本当诛之。只是东方太守乃忠良之士,遭受陷害惨死狱中,他膝下只此一子,若身死,东方家便绝后了。可否请霁王格外容情,饶他一命呢?”贺西翎言辞切切,他当初与东方太守相交甚深,视东方长灏如己出。这个孩子一时糊涂,总该给他的机会呀。唉!

夏珏眼神冰冷,淡然道:“只要他良知未泯、及早回头,本王可以法外开恩,饶他不死!”

“霁王贤明!”

饶么?怎么饶?两军对决、冲锋陷阵、死生难料,如何开恩?唉,霁王身后的几大侍卫齐齐皱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