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祸国妖颜:失身为奴 > 第31章全文阅读

在通往北疆的官道上,一个发黑如墨、面如冠玉、眸若星光流转、唇似血染殷红的美貌少年一袭白裘下跨白马飞驰而来。路上行人稀少,偶有过客无不驻足,望着这个俊雅少年挑起大指,暗自赞叹,好一个风度翩翩、洒脱飘逸的美少年!

珍儿可不知别人眼中的她竟是如此俊逸非凡。她曾想过该如何乔装改扮,想来想去,着了男装、常服打扮也就是了!想想夏珏、夏瑛皆是容貌出众、比女人还美,小五、小六也是被夏瑛精挑细选出来的,亦是品貌不俗,所以她也不用在脸上涂抹什么吧。若说身高,她和女人比尚属高挑,和男人比确实瘦小些,倒也说得过去。身材么也是平平板板。珍儿今年十四岁了,若转过年来到了五月,她就十五岁了。十五岁已是及笄之年,只是珍儿到现在月事未曾来潮,身体上仍算是个小姑娘,不需要特意隐藏什么。于是装扮一番,一个容颜秀丽的俊俏小生活脱脱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珍儿一路上并没有躲躲藏藏,她不是有小六的腰牌么?不用担心有人盘问她的身份。所以她一路上真是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住进了馆驿。其实,珍儿心里也有算计。那夜,她渡河后明着向南而行,行到岔路,又折回向北。夏珏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必会向南追查她,而她偏偏背道而驰,等到夏珏发觉,她已走的远了,不是么?珍儿想想,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

珍儿算计的的确不错,夏珏、夏瑛也的确派了不少暗探向南追去。果然不得其所!夏珏不免大皱其眉。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珍儿行了半月住进了恒城驿。却不知这恒城驿乃是瑞王夏瑛刺探北方军情、与胡人交易买卖的一处凭所。她以瑞王府侍卫的身份住了进来,自然引人注目,也遭到了怀疑。不过珍儿机警,当有人上前搭讪时,她小心应答,随即忐忑自己的行踪是否被发现。于是第二日早早上路,向北奔驰。而瑞王府也在十天后得到了珍儿的行踪。

向北?向北!

其实珍儿好愁啊,她真的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家啊!但珍儿心中始终有一份沉甸甸的牵挂,有一份沉积数年的惦念,她要去,去鹿水河畔!去拜祭她的子义大哥!

子义大哥!那是珍儿心中深深地痛!那是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无法割舍的情!子义大哥,他为了她舍弃了性命,她怎能忘怀!她要去看看他,去为他的坟上添一抔黄土,她要去告诉他,珍儿妹妹长大了,珍儿妹妹好好地活着呢,子义大哥放心吧!

珍儿妹妹?珍儿忽然就笑了,她是珍儿,她永远都是珍儿了,她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回不了家乡了。她就是珍儿了,她就是珏的珍珠,哪怕她背叛了他,弃他而去,她仍然把自己当作珏的珍珠,这一生只有珏了。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不会了。她也想告诉子义大哥,珍儿有了喜欢的人了,珍儿不去找灏哥哥了,珍儿喜欢上珏了。

那么东方长灏呢?忽然间,珍儿想到,去偷偷看看灏哥哥吧,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了?只是远远看看就行了。灏哥哥是她的第一个师傅,教她射箭、送她弩弓,若没有灏哥哥,她怎么能箭射黑鸳、怎么能遇见珏、怎么能成为珏的珍珠呢?灏哥哥也早就忘了她了吧?她家败这么多年了,灏哥哥肯定早知道了吧?他们早就不相配了,灏哥哥早就另娶名门闺秀了吧?希望灏哥哥一切都好,好好的,好好的,就好!

珍儿一路北上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鹿城。一别七年,珍儿已记不清鹿城的面貌了,但当年夏珏逼她为奴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只是珍儿心中已没有怨、没有恨了。

珍儿仍住进了当年和子义住的那家福来客栈,想不到这福来客栈经营有方,店面竟比原来扩了两倍,前有酒楼、后有客房。只是客栈中的店家似乎换了人来,珍儿不由得感慨物是人非。行了一路,极是疲惫,竟从酉时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刚一睁眼,迷迷糊糊间,珍儿竟喊道:“碧儿姐姐?”

瞬时清醒过来,不由得想到,也不知那日之后碧儿怎样了?不知她是不是连累了碧儿?忽然之间心情落寞、惆怅莫名。慢慢起身穿戴齐整,珍儿出了客房,小二过来招呼:“公子可要出门,还是吃点什么?”

珍儿也是饿极了,想着早饭、午饭和在一起吃吧,遂点点头,小二领了他到了前面酒楼,上了二楼临窗坐定。

这个小二极有眼色,看这位小爷容貌俊美、衣着气度非比寻常,于是围着珍儿小心伺候。

“公子,我们鹿城的酒糟鹿肉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您要不要来上半斤?”

珍儿努力憋粗了声音道:“好!”

“我们客店的羊肉抻面也甚是鲜咸可口,您要不要来上一碗?”

“好!”

“那小爷,如今天气甚冷,我们客栈自酿的陈年老窖名为飞雪,酒香无比,您要不要来上一壶?”

珍儿一愣,这小二真是啰嗦。放眼看看旁边的几桌客人都要了酒,遂又点点头。于是小二叫声小爷稍等,便忙活去了。

珍儿无聊,凭窗向街上望去,想不到这鹿城倒也繁华,虽比不上上京皇城,却也别有一番景致。街道两旁小商小铺林立,倒是皮货买卖居多,想必是与朔阳郡交界,从北方上的货吧。珍儿正随意打量着,不想从远处街面上行来一个红衣女子,十分惹人注目。

那红衣女子相貌好生娇媚,螓首峨眉、流盼生辉,身姿婀娜、娇柔动人,而一身红裙妩媚似火,惹得街上行人纷纷停下来注目私语。珍儿一时看得呆了,心中想着这个姐姐真美,因此上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人家看。谁想那个红衣女子蓦地抬头,一双妙目似雪里春风,撞进了珍儿的烟波水眸之中。

红衣女子似乎愣了一愣,随即赧然一笑,喔,贝齿洁白,粲粲生辉。珍儿愣了一愣、呆了一呆,再一眨眼,人呢?正疑惑地探身再看时,只听有人娇笑一声,只觉软香饶颈而来:“公子,小女子有礼了。”

“啊?”珍儿受了一吓,竟直直地跳了起来。要知道她可是习武之人,怎么有人到了她的身后,她竟然不查?回身看时,却原来刚刚那个红衣女子已立在眼前,正眉目含笑,看着她呢。

近看女子时,竟越发觉得她好看了。眉如远黛、眸若黑潭,面如芙蕖,唇红齿白。珍儿忽然就有些嫉妒,女子怎么生得这么美,美得同为女子的她都动心不已呢。她竟呆愣愣地看着人家,忘了礼数,也不回礼。那女子面染桃红,掩口而笑:“公子,小女子有礼了。”说着福了一福。

珍儿差点也要给她福一礼,却猛地想到自己是男儿打扮。于是敛容正色道:“小姐免礼,不知小姐有何吩咐?”珍儿心里有些发愁,她从没有和外人打过交道,这礼数么,希望能做的周到。

女子却不忙答话,反倒上下打量起她来。珍儿竟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慌,这才猛然察觉,这个女子身材甚是高挑,竟似乎和夏珏一般高呢。想想珍儿又有些气恼,夏珏总是笑她个子矮小,七年前,她刚到他的胸膛,七年后她长高了,夏珏竟也长高了,她还是只到他的胸膛。而这个女子竟如此高挑健美,又令珍儿艳羡不已。

女子扑哧轻笑:“公子,我们坐下说话可好?”

“好!”

两相就座,女子道:“看公子穿着气度,想必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珍儿有些吃惊,但看看女子姣好的容颜又不像要害她的样子,遂老实点头道:“不是,我从上京来,到朔阳郡苍陵城办事。”

“哦?是么?那可是好极!”女子笑靥生花,“公子,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万望公子首肯!”说着又起身深深地施了一礼。

珍儿忙也立起身来扶她,只觉得兰香扑面,馥郁甘甜:“小姐有话尽管道来,我若能施以援手,一定相帮。”

女子巧笑倩兮:“那就多谢公子!我见公子仪表堂堂、俊逸儒雅,必是不俗之人。又见公子身佩宝剑,气度不凡,想必武功卓绝。小女子从平川郡东南的霍城来,到朔阳郡云山关外投亲。谁知,谁知……”说着女子眼眶微红,星泪点点。

珍儿心最软,从来见不得别人伤心,赶紧去哄她:“姐姐有话慢慢说,切莫着急。”一时竟忘了憋粗声音,调儿柔软细腻,听得那女子一呆。珍儿见了心中一惊,暗自警告自己要小心些。

女子才收了泪道:“公子,小女子很会相面,一见公子你,便知你是个好人。我一路投亲而来,谁想跟随我的那两个恶奴,半路起了歹意,竟将我的盘缠路费偷了逃走,害得我身陷在鹿城走投无路。刚刚听说公子是向苍陵城而去。那云山关便在苍陵城北二十里处,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带我同行?”说着,一双美目眨啊眨地,满怀期盼地看着珍儿。

珍儿有些犯难,她一路逃亡至此,自身尚且不保,若再带着一个女子,这……

“公子,小女子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若如此,请恕小女子荒唐冒失之罪,小女子这就……”那个女子见珍儿踌躇,忽地扑簌簌落下泪来,起身便要离去。

珍儿忙上前拉着她道:“小姐莫走,不为难、不为难,一起走便是。”那女子一听,马上破涕而笑,梨花带雨,娇柔多姿。

此时小二端上了酒菜,珍儿便邀女子一起用饭。那女子感激地一笑,却并不推辞。于是二人便坐在酒楼之上,边吃边聊,竟相谈甚欢。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啊?”

“啊?我么?我叫珍……珍珠。”

“珍珠?”

“对啊,我姓甄名茱,茱萸的茱。”珍儿险些说漏了嘴,赶紧找补回来。

“哦,原来是甄公子!小女子此番落难,蒙甄公子慨然相助,小女子敬公子一杯,聊表谢意。”说罢,女子举起青瓷酒杯,一饮而尽。

珍儿发愁,她不会喝酒的,从前在王府,有回过节时,夏珏要她一起给师傅敬酒,结果只一杯水酒下去,珍儿就翻了,竟比用了那醉魂飞还厉害!自此夏珏再不要她喝酒,也不准其他人劝她喝酒。现在可怎么办呢?

女子见珍儿不动,竟撒娇道:“公子不饮么?想是公子还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吧,小女子是否勉强了公子?若如此,我、我……”

咦?又来?

珍儿见她又要落泪,赶紧好言好语:“小姐莫要胡思乱想,在下只是不胜酒力而已。刚刚一直忘了问了,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哦,小女子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娇字。”女子从从容容道。

珍儿一愣,脱口而出:“你是胡人?”珍儿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怪不得这般高挑,而且骨架也大!

女子一听,甚是着急的样子:“公子看不起胡人吗?”

珍儿心里不喜,面上流露出来:“我有亲人被匈奴人害死,因此……”

“哦,我是东岭人,我也恨匈奴人,他们不仅扰你汉人边土,也时常欺凌我东岭族众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公子莫要嫌弃娇儿。”

她一个娇儿出口,珍儿只觉得后背发麻,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感觉好怪!

“那个,在下以后就称呼你独孤姑娘吧。”

“甄公子不必客气,叫我娇儿就行!”

珍儿忽地额头冒汗,这大冷天的,怎会如此:“还是独孤姑娘稳妥。稍后在下带独孤姑娘到街上走走,准备些什物,以备明早上路之用。只有一样,在下骑马,不知独孤姑娘……”

“我们东岭人不分男女,都会骑马,甄公子放心,我的马匹并不曾丢,就在前方客栈。只是盘缠被偷了,还请公子接济。”

“那是当然!”

于是稍后,珍儿帮独孤娇结了店钱、带她到店铺中置办些什物、又在福来客店要了间上房,令她住了。想着明日一早起身,先到鹿水河畔拜祭子义大哥,再往苍陵城而去。独孤娇去投亲,而她,借此机会打听打听灏哥哥的归宿。这以后的事再做打算吧。

珍儿想着,和独孤娇结伴而行未必是坏事,她一路孤独,正好有个伴。以往在王府,总有人陪伴,从不曾如此孤单过。逃出来也就一个月的光景,珍儿竟发狂般地想念起紫英院的梧桐树、翠筱轩的碧竹林、莲池上的滴翠亭来了。

其实所有这些,都抵不过心尖上的一个字,珍儿压着它,压着它,不让它破心而出。可是当夜深人静、寂寥无声时,总是有一个霸道的声音在她耳边叫响:“叫我珏!叫我珏!珍儿是珏的珍珠,永远是珏的珍珠!”

于是她会尖叫着从梦中醒来,口中只有一个字:

珏!珏!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