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下两大碗白开水后,孟梦的小肚子已被撑得溜圆。
“我有做大厨的天份吧?”他骄傲的问。
“No!”她断然否决。
梁城拓苦闷地拧紧眉头,孟梦在他床上换了个舒服坐姿,准备继续自己的“洗脑”计划。
他是天生的明星,他只能做明星,不然任何工作都无法与他慑人心魄的光辉相匹配。
梁城拓不胜其烦的爬上床,窝进棉被里。
孟梦知道他明天还要辛苦如昔的工作,所以下了一成不变的结束语:
“综上所述,你必须去报考演艺培训班才是正途!晚安。”
然后踩着他的床,爬上上铺——睡觉。
宁静的夜晚,绿树成荫的街道,带着海腥味的清新空气。
成群大雁飞过碧蓝色天空。
活泼小鸟在枝头歌唱,色彩鲜艳的蝴蝶在野花丛里嬉戏。
清澈池塘里,含苞待放着几枝粉白荷花。
漂亮的鱼儿,悠然不识愁滋味地游来游去。
来到二十年前的星海市后,无数个夜晚,孟梦无数次梦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小镇——幸福镇。
尽管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还是会想家的吧。
想念固执的爸爸与唠叨的妈妈。
想念总是把她糗事挂在嘴边的臭小子阿耀。
想念顶着蘑菇头的花花。
想念刻薄小气的好色老板……
转眼,已经是1988年的一月末了。
这一天,孟梦因为每月都要折磨她几天的那件事,而没有陪着梁城拓出去工作。
她在他走后,就霸占了还有余温的床。她把自己包裹在充满他温暖气息的棉被里,与腹中绞痛做着抗战。
明明手脚冰凉寒冷,她却疼得满头大汗。
斑驳木桌上,他早上离开时留下的饭菜丝毫未动。晾了一天,已冷透。
“……历尽世间冰冷,只有你能把我温暖……”
孟梦哼唱起梁城拓的第一首歌,是他亲自独立创作的《你的温暖》。她想由此摄取些温暖,却发现自己走调的离谱,实在与他用温暖浅愁声音唱出的原声大相径庭。
拓,好怀念你的温暖啊。
过去的一段时光,只是一场梦吧?
不然怎么会美好得那么不真实?
拓,我好冷。
拓,我好想你……
嘎吱。
老旧门扉被轻轻开启。
“拓?”
孟梦无力地睁开双眼,却怎么也看不清逆光中的身影。
梁城拓被孟梦惨白的脸色吓坏了,扔下手里东西。连着厚重棉被抱起已神智不清的她,冲出阴冷陋室。
孟梦再睁开眼睛,是满目清冷的雪白与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疑惑地转过头,晨光中,梁城拓伏在她床边,神色疲惫不安的睡着。
“拓?”
孟梦被自己沙哑声音吓住,神智清醒了几分。看向周遭才知道,她正躺在医院病床上。旁边几张病床都干干净净的空着,她正躺着的是最里面靠窗的一张。
“梦,你醒了?”
梁城拓的嗓音,是刚醒来时醇浓醉人的沙哑。
“还疼吗?”他关切地问。
孟梦茫然怔了怔,继而羞得满脸酡红,“不,不疼了……”
“我已经跟老板们请了假……”他沉声说。
“什么?不用的,我没事,你不用为了照顾我请假!”她急了。
梁城拓抓过孟梦激动得纠结在一起的冰凉双手,包在他一双大手里,“梦,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孟梦“哦”了一声,红着脸把头低垂到胸口。
“反正也快春节了,我少上几天班没什么。等你好了,我就得回家过年了。”他静静地说着,尽量丝毫不透露出心中不舍。
他要离开她了?
孟梦的心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疼着,虽然他只是回家过个年,虽然他过完年就会回来,虽然……
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与他分离几天,她更不知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自己,会不会等不到他回来,就已经又莫明其妙的回到未来时空……
梁城拓看出孟梦的黯然神伤,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其实已经反复想过许多次,他想过带她回家去见母亲,并为此而兴奋激动的难以名状。
他知道在他这个年纪,带女孩回家见母亲是什么样的寓意。但是他不知道特立独行的她,知不知道这一举动的深重含义。如果他有勇气跟她解释清楚,如果她能够明白,如果……
但毕竟,他们才认识一个月,如果她根本没想到他所想的,如果她不愿跟他回去呢?
他又情何以堪?
孟梦低着头,长长的刘海与细碎短发,遮去了她所有表情。
病房里陷入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寂静。
披着腥红晚霞,梁城拓背着仿佛失去语言能力,一直静默的孟梦回到简陋住处。
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床上,为她盖好棉被,转身出去烧热水。
孟梦悄然睁开眼睛,目光追寻着梁城拓为自己忙碌来去的身影。鼻子一酸,泪意在眼底翻涌。
分开也好吧,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自己有一天会被他感动死。
当梁城拓额角浸汗重回斗室,手里已多了一碗深红色浓稠汤汁。
孟梦由梁城拓手中接过温热的红糖水,垂眸看着沉浮在深红色糖水里的几片姜片。一滴泪夺眶而出,悄无声息地掉进热气氤氲的红糖水里。
“拓,”孟梦平静的说,“我也想回家了,你可不可以帮我买张火车票?”
梁城拓身子颤了颤,声音却低沉无波,“好,去哪里的?”
孟梦将眼泪狠狠锁在眼底,抬起头,恬淡的微笑着说:“帮我买张去幸福镇的火车票吧。”
梁城拓瞠目结舌的愣住,弧线优美的唇开启,却无法言语。星海市开往幸福镇的火车上,带着大包裹的人们,磨肩接踵挤满狭小过道。
孟梦幸运的坐在窗边,但混和着烟草、咸鱼、酒糟、汗液等等浑浊气味,与火车开动时的剧烈晃动,还是把她熏得晃得头晕眼花恶心欲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