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荻走进山谷,山谷几面环山,十分温暖。
转过树丛,便见白筱无力的躺在一块大青石上。
六子化成的小白狐正卷着一片比自己还大的梧桐叶,盛着水给她喂食,叶子太大,里面的水晃荡,不时失去平衡,水注就难免的会溅到白筱面颊上,顺着脸庞流过一边,湿了她的颈边发束。
风荻眉头一皱,大步过去扯了六子一边绒绒小耳,将他提开,掷于一旁。
叶子翻开,剩余的溪水淋了它一身,顺着柔软的绒毛滑下,将它蓬松的毛发一束一束粘起,很是狼狈。
风荻心里顿时舒畅,“湿了一身,可还舒服?”
六子气恼的抛去梧桐叶,甩去身上水滴,瞪向正将白筱扶起的风荻,“喂,我帮你照看她,你却这般对我。”
他恢复了记忆,原不如失忆来得和善。
风荻细长的丹凤眼微抬,瞥了六子一眼,“她是你亲妹妹,难道不该?”
六子顿时结舌,片刻后,气又壮了,道:“自是该,但你也不该这般对我。”
“此处又没外人,你化成人形不好?偏偏这般上蹦下窜,又怎么照看得好人?”
六子又是一愣,她要喝水,自己便去弄水,照看的也是极好,与化成人形并没什么两样。
不过听他这么说,倒真象自己不够诚意,身子一旋,当真化出人形,却是仙家真身,不再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道士模样。
白袍,阔袖,一头墨黑长发,如瀑一般泄下,顺如丝缎,两鬓发束松松挽着,拢于脑后,合成一束编成辫,用把碧绿的小发梳别着,便再无装饰。
发尾无风自动,免不得又生了些飘逸。
肌肤赛雪,眉目如画,狐狸杏眼漆黑一点,当看这张脸,当真与白筱有七八分的想象,只是白筱更柔媚些,而他另有一股洒脱之态。
风荻看着他有片刻的失神,暗叹,当真是一胎所生,一公一母也能象成这般。
六子被他看得周身别扭,变了脸色,退开一步,将手护在胸前,“你……你可别乱想。我就知道在你这色情魔前化不得人形。”
风荻嘴角一撇,自恋到这程度,也是世间少有。
脸一沉,细长的眼角被挑得越加的长,风拂了耳边发束,半掩了红唇,明明是个男人,却天生媚骨,比春花更艳上三分。
六子一时间看得痴了,轻叹了声,“你怎么不是女子。”
风荻的脸越加的黑了下去,叫人不要乱想的不知是谁,视线扫过六子那张精巧的唇,忆起那日他化小白狐钻进他的衣袍,狐狸嘴紧贴着他那处的情形,初初觉得是只小狐狸,也没觉得什么,这时眼前立着的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就不是味道了,后悔让他化出人形,脸臭得看不得,“你为何不是女子?”
六子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嘴,不自在的舔了舔唇,也想起那日这事,顿时觉得鼻子和嘴都粘巴粘巴的,雪白的脸‘滕’的一下涨得通红,捂了嘴,“你……你……你当真变态的。”
风荻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如果是女人,哪来这些屁事?”如果他是女子,风荻脸上也烫了烫……
六子嘴角一抽,瞅了白筱一眼,庆幸自己不是女子,做女子做成这般,他宁肯打一辈子的光棍。
风荻不再理他,看向怀中白筱,“你感觉如何?”
白筱被火灼伤,喉咙也如火烧一般的痛,艰难开口,“他……”
六子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抱了胳膊看戏。
风荻深吸了口气,强忍了气,随即一笑,“如果我说他死在下面了,你是否可以将他舍了?”
白筱两眼顿时一直,然只过了一会儿,便轻吁了口气,满足的笑了,“活着就好。”
“不是说他死了吗?”风荻眉心象聚了团乌云。
“我知道你哄我的。”白筱半眯了眼,只要稍稍一动,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自己都伤成这般,他是水属的龙身,更不知会伤成什么样子,心中如油煎火沸般的痛,却没再开口多问他的情况。
风荻愣了愣,唇边的笑略僵,“你怎么知道?”话说了口,便开始后悔,这不明着承认自己哄骗了她,容华并没有死去,又给她心里留下想念。
白筱偏头去看他唇角,“你气极了,就这么笑。这么笑着的时候,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风荻与六子快速交换了个眼神,唇张了张,过了好一会儿才试着开口探问,“你……记得我?我说的不是现在……”
白筱唇边噙了笑,不答,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我刺你一刀,害你差点丧命,你不怪我吗?”
“我自是不恼的。”风荻眼睛一涩,差点掉下泪,她记得自己了……
“难不成药仙做药造假?”六子凑了上来,鼻子贴鼻子的将白筱看过,一打响指,“下次回去叫药仙老头儿,贡献些仙丹出来,否则就去捅了他这老底,让他丢脸丢到九重天去。”
白筱啐了他一口,“你是嫌爹爹没扒了你的狐狸皮么?”
六子不以为然的翻身坐上她身边青石,“要不然,你下趟火山,怎么就什么都忆起了?”
白筱将嘴一扁,“要不你也下去滚一滚,没准也能把爹爹给你打下的封印给解了。”
六子眼前浮过风荻从火山下面上来时的模样,身上毛发焦焦曲曲,乱糟糟的,到处是烂融融的皮肉,仿佛感到有团烈火滚来,他一身上好毛皮瞬间焦去,打了个哆嗦,干笑道:“还是封着好些,这种特别癖好还是留给大表哥合适些。”
风荻嘴角一抽,真该将他丢下去滚一滚,省得在这里臭屁。
“如果不是容华,我岂能……”他瞅了白筱一眼,忙转了话茬,“那珠子已经埋下,你有什么打算?”
白筱垂着眼慢吸了口气,突然拽了六子,“六哥你得去阎王那儿给我捉一个人来。”
六子耳根一痒,便苦下了脸,“就知道一近你们的身,便不会有好事,我这身狐狸皮怕是要被爹扒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