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之后,恰如东袁瑾宸所言,夫人对我已痊愈归来之事只字未提,连一丝的讶然也没有,像是有人早在我之前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不闻不问之态,让我有些惊魂不定,寝食难安,总觉得事有蹊跷,至于三皇子,又被他说中,愉悦难静。
也是从他口中得知,凌天将我带走的翌日,东袁瑾宸便下命彻查此事,当时在宫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出查的禁卫军首领公孙逸,连续追查一日一夜也没查到我们离去的踪迹,最后无功而返,苦无头绪,东袁瑾宸心中焦急,却也是无辙而沉默,为了尽快平息此事在他的蒙混下,那夜的事不了了之,除了夫人,三皇子,东袁瑾宸之外,无人知道我已经离开皇宫,令我惊愕的是东袁瑾宸下的封口令竟然是与凌天毫无瓜葛,事出原因,只因出宫寻求解药为由,这才使我此次回宫,避免了诸多口舌的追问,冷与暖,全都集于他一身,好与坏,在他身上变的模糊,一时不清,难以分辨。
那日在林间与他一叙,在心中形成了一道防线,警惕在我的心间,经此一事,他已经对我有所防备,表面的平静随时会勾起早已埋下的蠢蠢欲动,唯今之计,只得静而待发,以免打草惊蛇,这盘棋暗藏杀机,已有点超出我的负荷,以静制动不知会得来什么结果,东袁瑾宸,我又该拿他如何?
每晚回想此事,便是思绪潮涌,难以平伏,辗转反侧也是黑暗寥寥,复国之念无时不在我心中,就像一颗软刺,压抑着我的呼吸,一个喘息都生生作痛,拔不去,埋不掉,倦身被褥中,试图忘却这混乱之息。
次日,立于铜镜前,树立夫人的青丝,因多次的走神而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了平日多半的时间才盘发与发顶,这会她已在打量镜中的自己。
“此次回宫,你却是心神不宁,就连交代的事情也要再三提醒才可记得,说来本宫听听是何事绕你心头?”她手扶珠钗,眼光不时的落在镜中我的身影上,轻柔的将桌上的耳环戴于耳上,触目惊神,才知竟忘记未曾佩戴的耳饰,因此她亲自为之,借此寻问我心中的缘由。
“并无烦心的事,只是出宫遇到的事好些还记得,一时难以忘怀,才失神”我淡笑的后退了小步,虽是回宫已经五日了,却还是没忘记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
夫人轻勾弧度,起身朝我看了一眼,雅步走向珠帘,挡开帘幔来到了正厅。
“数数你进宫已经半年之多了,你年轻,留恋外面的世界也是理所当然,想要收回那颗在外之心,恐怕需些时日吧”她边走边慢条斯理的说着,平淡起伏的语气,清数我进宫的时日,一晃眼,半年已经过去了,在她的提醒下,心情猛然沉重,急切与惶恐多半堵在我的胸口,让我望而却步,畏畏缩缩。
抬眼间,夫人已经坐身在了榻上,手端热茶,闻出一阵清香之后,小茗一口,将杯子放在了原地,眼光投来,平平淡淡。
“既然已经身在红墙就要适可而止,你聪慧伶俐,委在这宫中终是有些可惜”说着闻声叹气,在她眼中闪过了可惜之情,由她口中说的那些,对于我来说莫过去徒增伤悲罢了,不做奢求,这辈子终是宿命在这深宫中,就算到了风烛残年时候,我所看到的还是这红墙,生之为其,死亦是为其,“可惜”二字在我看来,只叹,只恨。
“夫人说的哪里,在夫人身边一切安好,也就知足了”我半带着笑跨步在她一侧,在她肩上做着轻柔拿捏,她不言,轻轻笑过。
“夫人,皇上来了”门外的姑姑突然禀报,她单手扬起,我退离榻旁,出了來宁轩,未走几步,就迎来了龙袍加身之人,我紧忙低头,微身做了单礼,他目视前方,与我擦肩而过,在他擦离背影后我稍顿了脚步,回眸望之,他已经进了來宁轩。
一个月之前,她因葛青依中毒一事备受冷落,才短短一个月时间,她就重获龙心,再得恩宠,失也是她,得也是她,不管她用的是何等的计谋,虚情还是假意,只为目的……赢,在这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是最为真实,不以为苦,不以为乐,不以为悲,不以为喜,而我与她却是差之千里,一抬手,一举足,都要思熟轻重,而她一个回眸,一个淡笑,便是风雨无阻,虽不能只手后宫,但是她擒住了这宫中的龙首,众人以她为恨,以她为妒,以她为愤,皆是想要除之为后快,可偏偏她起起落落,跌跌撞撞,最后还是平坐枝头,羡压一片,能奈她何?好一个庆夫人,后宫中,以及这皇城中,谁人能及她?
受着心中所想让我漫不经心的来到了御花园,扫视四周,空寂无人,清风飕飕,夏日灼灼,头顶浓密枝丫透过闪闪光点,忽明忽暗,似是风中摇曳的烛光,仰头眯眼,深呼吸着这阳光的余味,神清气爽,正在沉浸的时候,身后突来的撞击惊动了我。
猛然转身,一个身穿绸缎之人玩弄着捧在手中的花束,嘴角带着孩子般的笑意,还时不时的发出痴笑声,双眼也同样痴迷于眼前的色彩斑斓,就连耳朵上也夹着一朵绽放艳丽的紫藤花,他全部心思都在这平凡无奇的花上,全然不知刚刚冒然与我相撞之事,他此等颜态,让我不由的对他智商产生了怀疑,除了神志有碍之外也是装束端正,难道连宫中不全之人也有此等优厚的待遇?
“唉……漂亮姐姐……”入神中听得口中痴声,错乱中我折身环视了四下,除他之外就数我一人,他口中提到的是我?刹那,满脑子的茫然。
“花,花,给”他猛然抬手将花朵送到我面前,灿烂无暇的笑,胜似手中的花卉。
“漂亮姐姐……”紧咬这四个字,告知这单纯的目的。
“我……”手足无措的连连摆手拒绝。
“给给……”单念一个字跨步靠近我。
我摆手后退一步。
“花好漂亮”他又跨进一步。
我亦是后退。
头脑简单的他,牵制着我做不出任何复杂的动作,一近一退,他仍是笑声不断,不再说话,最后兴奋的张开双臂朝我扑来,此举惊我心头。
“啊……”后退中脚下绊住,身体失重的向后倾去,就在即将触地之时腰间被人托住,惊心未定,一张容颜落入我的视线中,东袁瑾宸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
“七皇子,七皇子”杂乱口舌一前一后的在四周传开。
我弹身而起,离了他的臂膀,每一次接触,都让我浑身不自在,为除尴尬我故作整理衣襟不再看他。
“七皇子!”声音靠近了这边,三四人一群涌来,七皇子?他?难以置信的再次将眼光速落在他身上,由下至上打量他一番,他抬起的双臂至现在也没有放下,手中的鲜花也因缺水而渐无生机,他依旧笑看着我。
“给太子请安”远处而来的宫女急忙行礼,神色动荡不安,胆怯不语,低首沉沉,万不敢抬头。
“将七皇子带回去”东袁瑾宸轻吐口舍,面目平静,即使是这样,也能引来她们全身的哆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