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驾!”高呼声响彻一方,传遍每一个角落,震耳欲聋,间断中便是触底有力的马蹄声,快而急的速度,迫使原本拥挤的街道在一瞬间变得人群靠涌两边,而我也身不由己的受着人群的驱力,连连后退,导致脚下磕绊不断,六人一行驾着骏马奔驰而过。
“东袁……”声从口出,直到最后二字埋在了唇中,留下的是灰尘扑扑的道路,残留耳边的马蹄声,看着队伍最后一人的身影渺渺,这里又恢复了适才的松散,或漫步,或赶集,或留步摊前,我目空一切,却因他闪去的背影心生波动,掏空了心思,漫不经心,何去何从都在瞬间的茫然。
一度失望堵在心头,随后无心的将眼光落在身边黑驹身上,炯然有神的双眼,对视着我,淡然一笑,抚上它项间柔滑的绒毛。
“你也累了是不是?我们找个地方歇息好不好?”拍了拍它的鼻梁,轻笑自己对马弹琴,与它说着根本听不懂的话,牵着它的鼻尖最近处,折身寻找可以立足休息的地方。
走了几步,耳旁隐约传来阵阵马蹄声,这一次只是单行一人,我知趣的靠近了街道的边缘,走自己的路,不给予理会,声音渐近,越过我身前:“吁”一声口令,前蹄扬起,疑惑中抬眼望于马上,光晕中马背上的身影泛着金光,东袁瑾宸……我在心中暗语,微启的双唇却在他投来的双眸中隐隐劫语,最后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居高临下,满眼的惊愕与懵懂,眼光中充满了与我一样的惊扰,打量我一眼,伸来一手,目光呆滞在他宽宽的手掌上,他手心的温度我曾亲身体会,他怀中的温暖,日久难忘,甚是连他的呼吸都觉得略不同于他人。
不知不觉,铭刻心中,像是生在身上的烙印一样,擦不掉,抹不去,偶尔回味,初感犹在,若是不被提起,不被看到,会不会也是无关痛痒?
在我徘徊中他的动作无丝毫的动摇,伸在眼前的双手,让我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手指放于掌心,一个用力,被他揽在胸前,宽置怀中,依着他的胸膛,奔策在这热闹的市集上,耳畔的呼吸似曾相识,鼻中的余温,萦绕在我的项间,每一个呼吸,都让我心口绷紧,贴在后背的起伏,带动着我跳动的脉搏,胜了往常的速度,微侧余光犹豫不定,因胆怯而不敢坦然正视。
目视前方的双瞳,忘却看外在的一切,紧握手中的缰绳,用尽了他的臂力,倒退而去的美景,依然没能引去他的心思。
敏锐的双眼,是我初见他的时候唯一刻我心中的神态,至今也无任何的改变,一切回想中,渐渐分神在了四周,树木,野草,花朵,在视线中变得茫然,毫无焦点,暗失芬芳。
离了集市,踏上了山间黄土崎岖,竹林青翠深不见底,扫过竹顶的轻风伴着落叶婆娑起舞,时而旋转,时而轻落,缓缓的铺了一地,覆在了干枯腐蚀的草叶上。
望着眼前,这条路漫无终点,蜿蜒不绝,这一路响彻在耳边的除了清风之外,最近的感触,就数他轻柔的呼吸,就连我的心也因他的影响起伏不定,自己也捉摸不定。
“吁!”一声低沉掺杂着马的嘶吼声,停步在了原地,因此惊动了我,望四周,仍是无边无际的翠竹林,此处让我深感不明,还未等我用神思考,东袁瑾宸已经下了马鞍,我投眼在他身上,见他缓步走进了竹林深处,踩着脚下的沙沙声紧随在他的身后。
他脚步突止,双手靠后,侧耳已知我在他的身后,余光投来,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唇齿半启:“辞去今日,你如今归来,定是痊然已愈,若是三弟得知你已经回京,想是愉悦不已”说话中,他已经举目前方,话中带着的弦外之音,却在我心头暗生枝节,虽是口气平平,听不出有任何不悦情愫,一字一句像是湖底的水藻,早已经暗隐波动,话里有话,一阵慌乱急速萌生在心间。
“太子有话不妨直说,奴婢不懂太子口中所谓何意?”装着似懂非懂,面若泰然的问他,将心中的鼓动掩埋在了面后。
“他肯只身潜宫将你劫走,只为治好你的哑疾,虽是百密无熟的理由,却也是波漏百出,你与他是何等的关系,还不想言明吗?”他字如针,针针见血,顿时天旋地转,失声在他的话后,他心如铁石,必想从我口中得到结果,口中飘出的凛然让我四肢僵硬,竟不知如何的作答。
见我沉默半响,他悄然的转身,一双深眸带着猜测直逼我的心窝,那晚他纵放凌天,虽是面上风平浪静,可见私底下已经派人侦查,而我前去西国一路安静,并未见到东袁的追兵,他现在咄咄逼人,想是此事还无头绪,要不然他不会紧张到此地步。
“太子若是怀疑,何不查个究竟,人生在世岂是独活一人,被朋友所救难道也是错吗?”握紧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此时上上之策也只是与他周旋了,已明凌天之事飘着复杂,仍旧按兵不动,只叹无线索可寻,原以为欲擒故纵能一网打尽,不料却是遗憾而之。
“他能来去自如定不是一般的人,你初患奇毒,他却了如指掌,冒死进宫,试问你又如何解释?难道实属巧合吗?”步步逼近让我无路可退,前方沟壑,后方荆棘,他气高临下,压得我冷汗愈烈,他已经探出我的虚心,直视他的双眼,让我两目皆空。
清风婆娑,将他四周溢出的冰凉传递到了我的身上,冷气四散,深入骨髓。
“太子无需多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暗下赌注,只能将计就计,撇清关系,他见我并无解释之意,眉间轻挑,瞬间蹙紧,雅步朝我走来,每一步的靠近,我都避之不及,越向后退,却偏偏难动半步,直到他停步在我的身前,审视质疑的眼光直射出他的瞳孔。
“你既已陷足,当是明白何为明哲保身,何为祸患无穷,以你经历过往,还未看透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吗?一步错,步步难回头,幸者可因祸得福,但若不幸,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你身为宫女私自与外人来往,纵使你有千万苦衷不得已而为之,也终是难逃仗毙,幸好此事只是一时的风波,此时风险已过,你此刻回京,也是无恙,你若懂得这宫中的生存之法,当是好自为之”
他款款道来这心惊肉跳的警告,眼中用意却是背与他口中说的这些,“好自为之”这四个字轻口脱出,带走了他手中的温度,怀中的心跳,眼中的怜悯,愈想,眼眶一阵阵的火热,沉甸甸的徘徊在眼帘内,眼前的面容也跟着一阵阵的模糊。
他严肃的面部轻轻的扯动了一丝,眸中闪过紧张之色,最后束手无措,微动的薄唇轻轻的合起,垂下眼帘,不自然的吐出“回宫吧……”余音未断,独自前行绕过我,随他的离去,我既而的转身,他牵过马绳回头示意我跟上。
心中波涛汹涌,无法平静,最后无可奈何与他共坐一骑,重新踏上这竹林的小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