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青拂袖愤然离去后,被她这样一扰,莫梓鸢便完全没了胃口,吩咐随侍的宫女将饭菜撤掉后就准备倒床便睡。
见拓拔野仍是不识趣的杵在那,莫梓鸢没好气的伸了个懒腰,出口撵人。
"大皇子日理万机,想必很多正经事要处理,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出口在那,不送!"
"吃了就睡,小心变猪!"
拓拔野并未理会她,径自挑了一张圈椅而坐,随手拿起了案几上的一本书,目光便不再移动。
莫梓鸢满脸正经地凉凉刺了他一句。
"我变什么跟你有关系吗?我们现在是敌对方!道不同不相为谋听过吗?您小就不要在我视线范围内晃悠了,免得我忍不住想揍你!"
"爱丽丝,你讨厌我了,是吗?"
拓拔野突然软了声气,让莫梓鸢心里有点虚。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并没有直接说讨厌他,而是说讨厌别人骗她。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
"那便讨厌吧,反正这世间也无人喜我!"
拓拔野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无人喜我。
四个字狠狠的剜痛了她的心。
其实,拓拔野也是极为可怜的一个孩子。
所以,他有着平常小孩没有老练,因为没有人护着他,他只能自我护卫。
"哎!"
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既然轰不走,她也不想再理会,反正多一个门神也是不错。
眼下,想什么都是枉然,还是先养精蓄锐,即使她不需要,小金鱼也是要好好休息的。
待她再醒来之时,夜幕已经低垂。
睁开眼,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方的迷惘,周遭是她所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下意识的抚了下肚子,小金鱼很乖,都没有再闹腾她。
殿内的灯火幽暗,清风轻舔着火舌,视线一转,见不远处的软榻上。
拓拔野小小的身影斜斜的倚在一张贵妃榻上,身旁还搁着一本她临睡前看他翻阅的一本书籍。
她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她仍是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即使他确实利用了她,他也是因为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她始终恨不起他来。
正在此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
入内的人是拓跋逸。
他一袭白衣蹁跹,脸颊如斧削过一般,周身散发的气息幽冷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高雅,让人的目光总的不不经意的便望向了他。
听得动静,从梦中惊醒的拓拔野猛地睁开眼,见到拓跋逸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下榻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拓跋逸一摆手,动作十分优雅。
"皇儿,跪安吧!"
"是,父皇!"拓拔野离去时,不经意的望了一眼莫梓鸢,目光沉了沉才将门给合上。
案几上点的檀香袅袅飘散着,帘子后她清丽无匹的身影,朦胧的有些虚幻。
在门外略站了片刻,他才缓步走进,将帘子挑开,落下一串清脆的声响。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余晖洒在她白皙的脸上,卓越淡雅,心口微微一窒。
拓跋逸这个时间点来,而且还将拓拔野给赶了出去。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会想强占一个孕妇吧,但是这样的事,拓跋逸应该做的出来。
思及此,身子微微缩了缩,而那道颀长的身影却是走近了几步,微微倾过身子,声音有些暗哑。
"你...赢了!"
赢了?
什么时候有跟他打赌?
她怎么一无所知。
见她满脸狐疑,拓跋逸补充道:"你若肯将肚里紫帝的孽种打掉,朕便既往不咎,从前许你的妃位照旧,你若讨得朕的欢心,甚至连那后宫之主的位置,朕赐你也无妨。"
莫梓鸢心里蓦地想笑,这段话颇为熟悉,好似自个还是萧灵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她会选择他而抛弃景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或者,他认为,她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
虽然她并不想孩子出事,但是,若要她委身他,她宁可一死。
玉石俱焚之前,她要争取活的机会。
见她沉默了半晌,拓跋逸的目光像冰刀一样的在她脸上刮着,慢慢吐出几个字。
"允是不允?"
说允,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金鱼和小金鱼。
说不允,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给撕碎了?
所以,她仍是选择了沉默,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耐心被渐渐的消磨殆尽,拓跋逸面上掠过一抹煞气,手掌在宽大的袖袍内暗暗攥成了拳头,开口时那齿缝间,也似有阴风扫过。
"说话!"
此刻,她多希望她又聋又哑。
沉默这事只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她相信,拓跋逸有千千万万种让她说话的办法,每一种都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拓跋逸,你有那么多女人爱你,你干嘛要缠着我?"
若青,苏妃,还有冷宫内那一群翘首以待的女子,不都是对他情深一片吗?
他何必老是追着她不放,就是不让她好好生活呢。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个到底有哪些吸引人的地方,除了相貌确实倾城了一点,有一手绝妙的医术之外,却是大大咧咧,三从四德完全没有概念。
这样一个女人,他喜欢个什么劲。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拓跋逸却双目赤红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近,一双幽暗阴冷的眸子蕴着一层寒气。
"爱丽丝,朕说过,朕一定要得到你!"
莫梓鸢又下意识的往床榻内移动,直到抵触到墙壁,她才停止了动作,但是心里的恐惧感蓦地增加。
因为他的眼底除了冷意翩飞之外,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欲望。
时间好似回到了五年前。
她被若青设计撞破了拓跋逸与苏妃的奸情,而拓跋逸却在那日欲强行占有她。
她的第一个孩子,便是在那日没的。
思及此,他还未曾有进一步的动作,莫梓鸢这边早已泪如雨下。
"不要!"
她拼命的摇着头,一双噙着眼泪的美眸里满是请求,嘴里喃喃地念着。
不要再伤害她的孩子。
她在心底呐喊。
微顿一下,拓跋逸停止了前进。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一个个片段飞速的涌入了脑海,一时间,心脏好似被沉入了湖底的深出,恐惧的记忆扎在了心口。
她对他的恨意,便是从那一次开始。
但这仅仅只是片刻的不忍,他又恢复了既往的神色。
即使她不是紫帝的女人,他也强烈的想尝尝她的滋味,更何况,她是紫帝的心头爱。
紫帝得到了莫梓鸢的爱,那么,他就要夺去紫帝如今所爱。
"今夜,没人能阻止你成为朕的女人!"
眸色一沉,便开始解自己的袍子,他的动作极快,好似一头饿极了的狼,誓要狠狠的撕裂眼前美味的猎物。
"拓跋逸...你会后悔的!"她的声音已经颤抖的不像话,拼命护着腹部的手也在颤抖。
"朕绝不后悔!"
床榻一沉,他坐了上来,目光冷冷地盯着她,随即一把就抱住了她。
"滚开,你滚开!"
在她剧烈的反抗中,他将她身体禁锢,那薄唇贴了上去,这个吻强劲霸道,唇舌迅速的占领了她唇齿间的甜美。
莫梓鸢咬紧牙关,双手护着腹部,不让他的激烈伤害到小金鱼半分。
"乖,张嘴!"他喘着粗气柔声哄着她,女人想掰开他的小手被他反捉住,急切的按在了胸口。
"禽兽!"
他目光微眯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畔,邪恶一笑,"朕还有更禽兽的事!"
惨白了脸,莫梓鸢嘴唇颤动着惊惧几秒,突然苦涩却又无奈的笑了起来。
"拓跋逸,对于一个女人,你得到她的手段只有强行侵占吗?你不觉得很失败吗?"
拓跋逸身体一顿,她眼底的鄙夷与冷讽像一把尖刀一般狠狠的刺着他的心。
想他堂堂一国帝王,得到一个女人难道还要靠蛮力?
知道她用的是激将法,他仅仅只是有半分的犹豫,随即拧眉一笑。
"朕从来不是正人君子,所以,你这一招对朕并无作用。"
莫梓鸢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面若死灰。
难道她今日还要再次经历五年前的那次噩梦?
"父皇,郑彦星率兵来袭,在一刻钟前守将来报,他已到了城门之外!"
忽地,门外传来拓拔野急急的声音。
拓跋逸目光一变,从床榻一跃而起,"都是蠢货,朕去看看!"
说着,已经径直将衣袍穿上大步流星的跨出了明月宫。
沉沉的吐了一口气。
暂时安全了,可逃得了这一夜,等拓跋逸忙完呢?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逃走。
不知道从前的那个密道怎么样了?
"爱丽丝?"
莫梓鸢恍然回神,见拓拔野那张天真无害的小脸出现在她面前。
"爱丽丝,我劝你不要试图逃离,父皇他布下了重兵,你根本无处可逃,另外,当初那个密道早已被他封掉!"
他的目光如炬,审视的视线锁定在她的脸上,彻底的看穿了她脑里的想法。
虽然拓拔野表面上是警告她,但是却不难听出他话中的含义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陷入更深的漩涡。
"小野,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刚才那番折腾下来,她真的是累了,倦意袭来,她便阖上了眼。
"爱丽丝?"
说睡就睡,这女人。
小脸一沉,他又拾了那本书翻了起来。
**
拓跋逸离开明月宫。
夜虫啼叫,皓月当空。
沧浪国的皇城地势险要,城墙修筑的异常的坚固,郑彦星想攻破防线并不是易事,所以,当他知道他叛变的消息,立马赶回了皇城。
他徐徐步上了城头,月下的男子长身玉立,月白的长衫袍角飞舞,望着天际那轮明月,无声的笑了起来,那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润,淡雅,好似春风佛面,温暖和煦。
"报!"
有传令兵匆匆来报。
"何事!"
被人打扰,拓跋逸明显不悦,声音凉入骨髓。
那士兵吓得不轻,战战兢兢道:"回禀皇上,苏娅菡求见!"
苏娅菡?她见他作甚。
犹豫片刻,拓跋逸冷声吩咐道:"让她进来。"
半晌之后,天仙一般的苏娅菡款款而来,显然经过了精心的装扮,一袭白色的纱衣,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双肩批着一条浅色的纱带,一阵风吹过,犹如仙女下凡,这样的装扮倒不似从前的浓妆艳抹。
难怪当初她仍是苏妃的时候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样的女人,可媚可纯,在任何男人面前都是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逸..."苏娅菡软着嗓子唤了他一声,那独具一格的娃娃嗓音更是撩拨的人心痒难耐。
拓跋逸勾唇一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逸,你当年虽然将我赐给他,我却没有怨过你,如今他要反你,我却永远不会背叛你!"
苏娅菡说完,俏脸蓦地一红,"只要你还肯要我!"
"朕怎么会不要你呢,傻瓜,你不知道朕有多想你。"
拓跋逸一手一捞,便将她打横了抱起,那急切的模样,好似几百年未曾碰过女人一般。
"逸,看你急的。"
芙蓉帐暖软玉香,九尺象牙床上,苏娅菡一身冰肌玉骨,五年的时间让她越发的充满了女人的魅力。
拓跋逸一双健臂不由自主的环抱着她纤细而绵软的身子,大手来回的在她的后背上来回的抚摸,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衣服,传遍她的全身。
男人压在她身上,感觉到他的紧绷,她知道,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于是,右手徐徐的摸上了隐在发中的头簪,那上面喂了剧毒,只要它划破他的肌肤,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行动的手再离他脖间下端被拓跋逸擒住。
"好狠的女人!"耳边一声性感又邪气的声音低低划过之后,她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
"你..."
一把将那簪子夺过,拓跋逸从她身上翻身而下。
"一日夫妻百日恩,想不到,连你也要杀朕!"
见被识破,苏娅菡却没有一丝惧意,傲然道:"拓跋逸,你不是人,你是禽兽,我要杀了你。"
赤眉稍一挑,他冷冷的露出一抹笑意,"呵,看来郑彦星这些年待你不薄,你竟然愿意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来帮他。"
听到那个名字,苏娅菡嘴角含笑,"他是个好人,这五年,我很快乐!"
"快乐?"拓跋逸的目光犹如刀锋般的犀利,"朕最不喜欢这个两个字,朕都没有的东西,你们都有,既然这样,那么,朕便送你下地狱!"
邪魅的俊眸中抿过一抹暴戾,苏娅菡明澈的美眸一扫,心头顿时泛起一股森然的寒气。
还未想他所说的地狱是什么,便听拓跋逸一字一顿的下令。
"来人,寻一队值夜的侍卫来!"拓跋逸冷哼一声,不再看她,走出门扉处补充了一句,"留一口气。"
"拓跋逸,你不得好死!"
屋内传来苏娅菡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他却不管不顾,被撩得一声火,总要找人发泄。
睡梦中的女人脸儿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睡得极为酣甜。
拓跋逸蹑手蹑脚的步入明月宫,便看到了此番情景。
"父皇,您怎么来了!"
拓拔野睡觉一般都是浅眠,听得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刚挣开惺忪的眼便见到拓跋逸正站在莫梓鸢的床头,驻足观望。
拓跋逸的声音将睡梦中的女子惊醒,莫梓鸢猛地睁开眼。
"拓跋逸!你..."
他不是去处理正事了吗?她本以为至少今夜可以安枕无忧,男人去而复返,让她心脏一沉。
拓跋逸收回灼灼的目光,沉声一唤。
"来人!"
"在!"
不消片刻,门外两个侍卫进了来。
"将大皇子绑了!"
此言一出,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拓跋逸满面怒容,声音拔高了一些。
"怎么?朕还使不动你们?"
两个侍卫见帝王发怒,哪敢多言,立马依令将拓拔野绑了起来。
"父皇,为什么,儿臣做错了什么?"
拓跋逸的声音冷凉刺骨,"做错了什么?拓拔野,朕倒是小瞧了你,竟然能说动郑彦星谋反,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取而代之?"
"父皇,儿臣冤枉!"
"冤枉?原本朕只是猜测,可方才朕才确定了!"拓跋逸将目光移向他,"苏娅菡为了郑彦星假意向朕投诚,意图刺杀朕,已经被朕识破!"
拓拔野一听,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把她怎么样了?"
拓跋逸勾唇一笑,"朕能把她怎么样?她好歹曾经是朕的女人,朕只是将她赏赐给一队巡逻的侍卫,让她享受享受。"
"拓跋逸,你这个魔鬼!"
莫梓鸢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想不到拓拔野竟然与郑彦星一同谋划要将拓跋逸拉下龙椅。
可如今被他察觉,以拓跋逸的心性,他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拓跋逸闻言笑意加深,然后眉峰一挑,"背叛朕的人,全都要死,你也不例外!"
说罢,他将腰间的佩剑举起,"你不是很想你娘?朕便送你去与她团聚!"
所谓虎毒不食子,拓跋逸竟然狠心要将他唯一的儿子杀掉。
"住手!"
她不能任他如此丧尽天良,她答应过大叔,不会将事实告诉他,所以,即使拓跋逸多次伤害她,她亦守口如瓶,她不愿大叔死不瞑目。
可是,如今,他要杀的人是他的亲生儿子,大叔的亲孙子。
她无法坐视不管。
"爱丽丝,别以为仗着朕待你不同便可放肆!等你成为朕的女人,才有资格管朕的家事!"
"他是你的儿子!"
拓跋逸闻言,蓦地觉得好笑,"那又如何?"
他是他的儿子,这一点不用她提醒。
儿子又如何,早在那年的那场屠杀里面亲情便已经离他远去。
他是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难道你没有想过,若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你在天上的娘,她会难过,那是她的亲孙子。"
她提到他娘,让他心蓦地一沉,这世间恐怕能让他软化的人就是他那已逝的娘。
"她早就不在了。"
"拓跋逸,我也是一位母亲,这普天之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个的孩子的,所以你能不能放过他?"
"娘!"他梦呓般的沉沉低唤了一声,莫梓鸢以为他终于动容,却见他倏然抬头,"爱丽丝,你以为搬出我娘,朕便能饶恕了他?"
那眼中的狠戾让莫梓鸢心一凉。
大叔,对不起,我不能让在眼睁睁的看着父子相残的事发生。
我答应你的事,我要食言了。
相信你也不愿意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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