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一个士兵骑了快马掠过人群冲了过来,人还未至,那士兵却已翻身下了马。
"如何?"
拓跋逸将目光迅速移向他正要张开的嘴,眼底满满的都是急切之情。
"回禀皇上,大夏紫帝正在前往虎门关的路上,约莫一刻钟后入城!"
闻言,拓跋逸手心攥紧了,沉声问道:"他身边带了多少人马?"
"回皇上,紫帝身边只有一人跟随!"
拓跋逸眼前一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确定?"
那士兵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回禀皇上,属下确信无疑!"
"好!好!好!"
连续说了三个好,拓跋逸心里一松,如释重负,转头瞥向一边的景潇。
"王爷,他再小心谨慎又如何,还不是将落入我的手掌心。你说,我们要如何报仇才能爽快?"
"陛下英明,本王唯陛下马首是瞻!"
"你我也是因为她才结盟的,我们终于可以为她报仇了!"
拓跋逸呐呐的说完,却不再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仍是抬头看着苍茫的天。
而景潇闻此一言却是身型一顿,那个'她';已经多久没人提及了,久的已经让所有的人将她淡忘了,但是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他自己。
小丫头,连她所爱之人都已经放下。
心里放不下她的这两个男人,她却是从来都不屑一顾,没有一丝爱意。
沉默了半晌,拓跋逸华丽一拂袖袍,眉捎全是喜悦。
"走,迎接紫帝进城!"
景潇从愣怔中醒过神来,这才大步的跟了上去。
果然,正如那传令兵所言,过了一刻钟之后终于见到了黄少中策马而来的伟岸颀长的男子。
"恭迎皇上!"
两人策马入了城,景潇便迎了上来,瞧见景瑜一身风霜,定是收到他的消息之后披星戴月兼程而来。
"她呢?"
景瑜飞快的翻身下了马,出口第一句话便是问莫梓鸢的情况。
"她......"景潇欲言又止。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说,皇后不是来了吗?她人呢?"
往他身后望了望,确定没有见道那抹身影,心下松了松,脸上却仍是云淡风轻的。
"大夏皇帝陛下,是找朕吗?"
拓跋逸闲庭漫步般走出来,脸上似笑非笑。
胜利就在面前,他倒是失去了先前的那股子的激情,只是心空得厉害。
景瑜并未有他想象中的表情,他微微皱眉。
都这时候了,他还故作镇定。
"朕一直很佩服你的勇气,死到临头还能面不改色!到底是朕多年的对手。"
"能被沧浪国陛下夸赞,是朕的荣幸!"
"恭维的话说完了,朕也不跟你啰嗦了,她一生只因错看了你,如今,我便为她报仇!"
"你为她报仇?"景瑜轻笑,说的不紧不慢,薄唇微勾,"凭什么?"
"凭我从未忘记她!"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让周遭的皆是愣住。
或许旁人听不懂他们之间对话的含义,
但是景潇却是一清二楚。
"你未忘记又如何,她自始至终,爱的人,是朕!"
被戳到了痛处,拓跋逸一向温润的脸蓦地一变,瞳孔急速的收缩着。
"来人!将他拿下!"
他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泄他心头之恨。
下令之后,却无人回应,拓跋逸眉梢扬起,低斥了一声,"宁王爷!"
景潇侧过头去,只是冷声道:"拓跋逸,还不束手就擒!"
拓跋逸心道不好。
中计了!
自己的挑拨之计非但未成功,还让自己如今置身这样的险境。
若是他被擒,沧浪国剩下那几万兵卒如何能应战。
他太小瞧了紫帝。
他原本以为,以宁王爷对莫梓鸢的感情,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加上有董静萱从旁游说,让他们两互生嫌隙。
难道,从宁王被幽禁开始,两人一直在演戏?
只是为了引我入局?
思及此,难以置信的将目光移向景潇,那俊脸上青白闪过,满腔的愤怒都在翻滚。
"正如你所想那样,这一切都是本王跟七哥为了请君入瓮而演的戏,拓跋逸,我演得如何?"他朝他靠近几步,附耳低语道:"曾经在沧浪国的牢房里,你对本王的侮辱,本王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拓跋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已是被绝望的青灰色覆盖,举起的手,像枯叶一般无奈的落了下去。
看着拓跋逸那副模样,景潇心里极为爽快,蓦地想到那日在宫内与七哥长谈。
起初,他带领群臣反对他罢黜后宫嫔妃,是因为他不忍天上的莫梓鸢伤心难过。
而见到七哥之后,他将从前莫梓鸢写的一封书信递给了他。
里面说道,她希望她若是离开,景瑜能找一个好女人,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自怨自艾,也希望景潇能好好爱护淑落,他希望他能幸福。
所以,景瑜那般做,只是为了成全她的心愿,而爱丽丝单纯善良,并不是董静萱那般的女子,他才为此空设了后宫,也是为了实现当初的诺言。
景潇看完莫梓鸢的亲笔遗书,他当即便跪下承认了错,也将董静萱意欲拉拢他与拓跋逸合谋之事全盘托出。
两人便将计就计,才有了今日这事。
"哈哈!"
景潇正回忆着,却见拓跋逸径自笑了起来。
输了,他再次输得一败涂地。
输了?
他拓跋逸行事从来都会保留一手,他手里有一张王牌。
就算他不顾及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总不会不要。
"断念!"
拓跋逸猛地抬眸,朝暗处喝了一声。
随即,便见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带着一个女子出来。
女子的脖子上正吻着一柄利剑。
"景瑜!"
"爱丽丝!"
天地万物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剩下两人深情的对视。
他看她的时候,她也看着他。
自他北下,一心扑入了战场,只想这场仗能赶紧打完,便不再与她分开,想念了她多少个日日夜夜,天涯望断,如今他终是见到了她,却只是遥遥相对。
可明明,她就在眼前,他甚至只要走几步,便能将她柔软的小身子纳入怀内。
她比离去时丰韵了,小腹也明显大了许多,那儿孕育着他们的孩子,只是一身极为普通的素服,可那香软曼妙的身姿在他眼底美过世上任何的东西。
眼底是朦胧的涩意,他谋划好了一切,却仍是将她置身在了险境。
原本他这一路而来,以为景潇书信中的内容,只是拓跋逸为了诓他入城的一个理由。
却不想,鸢儿她真的在城内,而且还被拓跋逸挟持了。
"拓跋逸,你是不是个男人,你除了会拿我作为要挟,你有堂堂正正的赢过他吗?"
莫梓鸢眼底尽是鄙视,嘴里满是嗤嗤的笑声。
拓跋逸抿紧了唇,脸上的神色明明灭灭,"赢?有了你,朕可不战而胜。"
"卑鄙小人!"恶狠狠的瞪着他,胸口上下起伏着,蔓妙的身子一阵的颤抖,好似风中的枯叶。
如果放拓跋逸归山,那么景瑜布置的这一切就付诸东流,可她如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大夏陛下,朕要你放朕的人马离去!"
拓跋逸负手而立,一边贵气高华,一边阴沉冷鸷,即使是一袭普通的长袍,一身的尊贵范却是与生俱来,帝王的气息这些年也愈加的浓厚。
景瑜这边却是镇定如常,人人翘首而望,等待年轻帝王的命令。
偌大的城内,空气里漂浮这暴风雨前的阴霾,四处寂静无声,屏息而立。
终于,景瑜扬起了右手,下令道:"放他的人离去!"
淡淡几字,帝王已做了决定。
众人虽心有不甘,却是无人敢反驳。
世上都道紫帝宠妻入骨,今日大伙才算明白。
这皇后娘娘之于紫帝胜过整个江山。
少顷,那些已被景潇暗地控制住的沧浪军被悉数放了出来。
"断念,带她走!"拓跋逸朝莫梓鸢身边的那黑衣人头目下令,遂又微笑着将目光落在了莫梓鸢身上,"紫帝一向歼滑,免得他出尔反尔,还请娘娘陪朕走一趟!"
"朕放你离去,留下皇后!"
晨光照着他,光芒烁烁,看着她的眼光满是爱意。
拓跋逸微微一笑,姿态仍是极为的雍华。
"朕屡次遭你算计,若是没有娘娘这道保命符,以紫帝的能力,朕岂能安然回国?"
"拓跋逸!"景瑜一向沉静无澜的面色终于变化,难得的嘶吼了一声。
"紫帝,原来也会动怒!"他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开心,脸上的笑意加重,"相信紫帝定会答应朕!"
"你若敢伤她分毫,朕要你整个沧浪国陪葬!"
他的声音森冷的好似地狱的阎王一般,那攥紧的手指几乎入肉,样子说不出来的可怕。
拓跋逸面部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一下,身姿在风中猛地一僵,随即向沧浪士兵下令。
"启程回国!"
莫梓鸢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也在静静的看着她,那张合的嘴唇似在说。
我爱你,你等我!
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的消失在了他的面前,景瑜俊脸黑沉,目眦欲裂,负在身后的手背上,一条条突起的青筋在阳光下,显得极为恐怖。
"为什么!"
终于,他朝一直在身旁默不作声的景潇低吼了一声。
为什么?
他与景瑜早就计划好,此次他亲自带兵出征,其实只是为了引拓跋逸自投罗网,布置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这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虽有心提醒,奈何拓跋逸小心谨慎。
"七哥,当时拓跋逸故意让我在房内陪他下棋,臣弟并不知其目的......"
他话未说完,景瑜却抡起了拳头砸向了他。
接着,一个又一个拳头,好似雨点般,密集而狠戾的落在他身上。
"你应该明白,朕就算舍弃了这江山也不会让她有任何损伤,上次你不是已经都一清二楚了吗?"
"七哥,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景潇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扬眉看着他。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景澈怒吼着,完全没有了为君气度,"若她是萧灵,你还会说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风中,景潇却是伫立良久。
若是萧灵,他自然会不顾一切的就算计划被识破,他也不会让她置身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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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独特又舒适宽敞的马车内。
莫梓鸢却如坐针毡,拓跋逸就在一旁,她虽然没有抬头,但是拓跋逸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
"爱丽丝,你又落到我手上了!"
对面突然传来的沉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拓跋逸,你满意了?"
"满意?朕怎么会满意,被你们两人耍的团团转,朕不会饶了你们!"
随着他越发变冷的声音,那目光移向了她的腹部。
心脏微微一缩,曾经,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他手里夭折。
"你想......干嘛?"
"干嘛?你说呢?"
拓跋逸动作优雅挑了挑眉,那嘴角的笑意让莫梓鸢浑身好似坠入了冰窖一般。
她不敢再去揣测他此时心底的想法。
好不容易有的这个孩子,她应该听景瑜的话,安心的待在宫内,如今自己被劫持,使得景瑜所有的谋划全部付诸东流,他不得不顾念她的安危,而畏首畏尾,不敢轻易对付拓跋逸。
她不知道拓跋逸的计划如何,她只能尽量不去惹恼了他,安静的等着景瑜来救他,他知道他断然不会弃她不顾。
在此之前,她要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幸亏一路上拓跋逸倒是循规蹈矩,对她这个孕妇还算照顾。
只是他不是还有几万大军在战场之上吗?
怎么会带着这几千人就独自回宫?
而且拓跋逸神色有异,一路上都是紧抿着唇,所有人几乎未曾休息片刻,便匆匆回到了皇城。
可还未入宫,莫梓鸢便感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宫门戒严,皇城封锁。
她这时才知,拓跋逸之所以未曾回到战场而是因为一直扶持他的郑彦星将军叛变了,战场的将士全部收归他旗下,细数天佑帝数宗罪名,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向皇城而来。
难怪他那样急忙回来,这内忧外患,倒要看拓跋逸如何应对。
她正想着,突然微微一抬眸,视线正好对上一双毫无温度的冷眸。
"参见父皇!"
虽然心里早就作好了准备,她早晚会再见到拓拔野,可没想到这么快。
她的心情极度复杂,既想当面向他问清楚,又怕这个结果。
"皇儿来了,你与这爱丽丝也算旧识,朕还有要事,你便代替朕好好招待她。"
"儿臣遵旨!"
拓拔野行了个礼,默默地目送着拓跋逸魁岸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视线中。
"恩,好久不见,你又胖了一些!"
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竟然说说这样一句话。
"拓拔野,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有!"拓跋逸似乎细细的想了一番,才轻笑,"还是以前好看!"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告诉我!你当初接近我就是利用我?"
"你也是够笨的,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拓拔野白了她一眼。
莫梓鸢满腔的怒火顿时被他给挑起,"我笨?"
拓拔野不知死活的点点头。
"你这个臭小子!"
"好了,不是有孩子了?小心没气着我,倒是气坏了她!"拓拔野指了指她隆起的腹部,随即负手走在了前头,"不是你说的,万事都要先吃饱吗?先去用膳!"
莫梓鸢咬了咬牙,真想狠狠的凑他丫的一顿。
这拓拔野简直就是上天派他来惩罚自个的。
但是他最后一句话确实有道理。
她目前这种境况,就要保持好体力,没准一下秒就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思及此,她便跟上了拓拔野的步子。
他仍是带她来到了明月宫。
想必是拓跋逸早就吩咐好了。
亏的她心性好,既来之则安之,哪能由得饿着自个。
于是,她放开了肚皮,将这些日子的怒火化作为食量。
孕妇本身胃口就极佳,拓拔野被她的杰作骇得半晌都没有眨眼。
"爱丽丝,你饿死鬼投胎?"
这女人也是没心没肺,身陷囹圄,还有心情大吃特吃。
莫梓鸢看懂他眼底的鄙视,却是毫不在乎道:"哟,这当上大皇子了,吃你几碗饭还舍不得?"
拓拔野摇摇头,正要回她,却听得一阵衣裙摩挲和环佩叮当的响声。
"哟,这不是大夏的皇后娘娘吗?怎么屈尊到我们沧浪来了!"
莫梓鸢闻声回头,便见店门口站了一个盛妆而来的女子,逶迤着长长的裙摆,好似一朵绽放的木兰花。
此女正是若青。
她的眼落在她的腹上,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这几个月大了,这皇上也真是的,连孕妇也不放过!"
掩着嘴轻笑,身姿如花枝一般乱颤。
"兽妃娘娘,好久不见,你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莫梓鸢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总是不辱没你这称号!"
言外之意,她说她是畜生。
此番话激的她顿时火冒三丈,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女人,你要不要脸?"
她先来惹恼的她,她只是自当的防御而已,她倒是变成了贱女人?不要脸?
这若青指鹿为马的本事还真是有所见长。
她不想跟她再逞这口舌之快,毕竟这样的胎教对宝宝不好。
"拓拔野,苍蝇太扰人,赶紧赶了去!"
拓拔野见他将这女人丢给自己,虽然有片刻的愣怔,但随即反应过来。
"兽妃娘娘请吧,免得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们父子俩,都是被这个贱人给迷惑了!"若青脸上一阵青白,一甩袖,便转头离去。
如今的拓拔野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她宰割的懦弱的皇子了,她惹不起。
但是爱丽丝,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凭什么,凭什么能成为大夏的皇后,还为那紫帝孕育了皇种,她还听说那紫帝娶了她之后,甚至散尽了后宫,对她极致宠爱。
而她,她却日日夜夜独守空房,即使见到拓跋逸,他从来不正眼瞧她,即使目光偶尔瞥过,那眼底却满是厌恶。
这么多年,守在他身边的是她。
这个爱丽丝,他们才相处了多久,他当初却要封她为妃,她逃走后,他又亲自去逮她。
如今,即使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又是将她带了回来。
她输了一次,但是绝对不会再输第二次!
若青心底默默发誓,那原本冷漠的眼神更添了一丝阴鸷。
爱丽丝,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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